河漕私議
姚椿
道光四年冬十一月。洪澤湖溢。山陽高寶田廬多淹沒。幾逮揚州。隆冬水涸。幸得無事。事少定。客有問於蒙日。國家蓄清以濟黃運。今清水盡洩。來歲勢必涸。涸則糧艘不得行。奈何。蒙曰。此天之所以開聖人也。夫河漕之不能并治也久矣。欲並治必且並壞。元明以來。建都北京。仰東南之漕粟。遠慮者。固謂古者立國。必盡其地之力以為用。故必興西北之屯田。減東南之財賦。而治大河使北流。如此。則一舉而海內乂安。今縱不能盡然。則莫若議海運之利。客曰。海運之說。明瓊山邱氏言之。論者以為道險阻。萬一風水有失。粟且無論。其如人命何。蒙曰。此迂僻之論也。自唐虞至漢唐。皆建都於關中。西晉都洛陽。東晉南北朝。分域而治。北宋都汴。其勢自無待海運。向使唐虞帝王建都今之燕薊。以撫有今日之郡縣。其漕運固不專恃海。亦豈必斥海運而不用耶。禹貢揚州之文。曰沿于江海。達于淮泗。雖曰其時江淮未通。亦可見海運非必不可行之一證也。今內地如洞庭彭蠡揚子江。以至大河之險。每歲所漂沒者。亦間有之。不此之戒。而獨懼於海道之不可測。吾未見其必然也。誠能相度漕河之利害。較其短長。歲有所餘。且可省減以惠東南之民。其事豈不誠利且溥哉。且吾言海運。非獨恃海運已也。今者之事。
法當擇大臣公忠知水利者一人督江南。又一人副之。專司河事。度其勢所可否而進退之。或由河。或由海。不從中制。詔四川總督備舟下秈米至湖廣。由襄樊以達京師。詔福建廣東督撫量度其省所餘米。而由海以達天津。否則以財市江浙之所贏。其浙江湖廣江西之粟。則統於督江南之大臣。以為進退。而法又必先誅誤事之河臣。嚴處司事之督臣。以一心志而明賞罰。如此。則四方之粟。捆載而至。行之有效。吾見數年之中。將過於往日之積也。客曰。傾海內以實京師。則誠然矣。得毋失民食而厲百姓耶。且費廣將安所出。蒙曰。采買者。取其地之所有餘。而不強所不足。且民得價值。皆有以飽。而吏又務持其平。夫何患。是在良有司之奉行耳。故曰。法不可不嚴。至所費誠多。然使俟淺阻而議盤駁。議浚淤。費將倍蓰於此。而又不能速。成大事者不惜小利。國家豈可愛此數百萬金錢。而貽他日無窮之悔耶。如此而汰糧艘水手以治河。且兼治山東湖河。彼多其鄉人。各安其土而利其事。而於國家為有益。此古者大災荒以工役為振濟。事舉而民便之術也。而其道非先嚴賞罰以一其心志不可。故曰。此天所以開聖人也。客曰。子之言則誠然矣。抑昔人有言曰。專海運。則國家尤取給東南。而民力且竭。如之何。蒙曰。是固不得已之說。循其本。則西北之水利盡闢。而後太倉乃餘數年之蓄。而後東南之民得以少紓。今者聖天子疏濬直隸水道。豈非欲舉西北之民盡務於農。而不使他處獨受其困耶。行海運。而一時之漕治。舉屯田。而日後之漕且益治。視河之所趨。不使與淮合以入於江。以亂天地之經。而一時與後世之河且俱治。故曰。此天也。客既退。遂書其言為河漕私議。
海運續議
陳文述
道光五年二月日。兩江總督漕運總督江蘇浙江兩巡撫。奉廷寄。以上年江南高堰漫口。清水宣洩過多。於本年重運漕船有妨。經欽差會同總督及河漕諸臣商辦。以重運瞬即前進。未便停待。請引黃入運。藉其浮送。此固不得已權宜之計。雖添築閘壩鈔束。盛漲自可無虞泛溢。第黃水挾沙而行。過後必致淤墊。恐目前俾資濟運。日久貽患滋深。終非善策。漕運為天庾正供。設將來運道淤滯。幫船遲誤。自應未雨綢繆。另籌妥辦。江浙各府。濱臨大海。商船裝運貨物。駛至北洋。一歲之中。往來數次。似海運尚非必不可行。若雇大號沙船。分起裝運。飭舵水旗丁人等。小心管駕。伊等熟習水性。定能履險如夷。所有風濤盜賊。亦可無虞。惟事係創始。辦理不易。然不可畏難坐視。漠不相關。著各就所屬地方情形。廣諮博採。通盤經畫。悉心計議。勿存成見。籌議具奏。余適以事至袁浦。同人以嘉慶十五年。曾應詔議海運可行。稍知涯略。殷殷諮詢。乃復作為此篇。備採擇焉。
客問陳子曰。子海運之議。言之十有六年矣。今河口阻滯。糧艘不能暢行。全漕能否渡黃。事無把握。皇上發明詔。飭令議行。而子在浦。曾無一言之獻納。豈機宜已盡於前議。無可再事增損耶。陳子曰。前議未足以盡今日之機宜也。前議米未交幫。則以上海之船。運蘇松之糧。其勢甚便。今則糧艘載米。業已離次。則受兌之地應另議也。前議費未給丁。則以給幫之費。轉而雇船。足以敷用。今則公私之費。均已全給運丁。疲多殷少。非還舊欠。即置新貨。不能按數追繳。則海運之費應另籌也。前議試行不過數十萬石。今則本年漕米之外。加以緩漕灑帶。不下五百萬石。此五百萬石。非全行扺北不可。則全漕之數應通計也。無已。則請先就河運計之。夫海運之水腳。每米一石。以八錢計。則每千石須八百兩。糧船所載。以每船八百石計。則多過一船。即省海運六百四十兩。過百船。即省六萬四千兩。過千船。即省六十四萬兩。以六八串錢計。省錢四十三萬五千二百千。即省銀四十餘萬也。宜先籌款四五萬金存貯河口。以為築隄束水關盤
第26章漕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