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繁华又能怎样呢,昔日的阿房宫,绝世的圆明园,极致华美与奢侈,穷尽了一个国家的财富,可到头来呢。”蓝沫芯摇摇头,想起那两次毁掉了无数心血的灾难。
项羽攻进秦宫,一把火烧了阿房宫,这座还没建完就已经引无数人感慨的王宫,就这样毁于一炬。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赞叹,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可惜了秦始皇。
英法联军侵入北京城,烧杀劫掠,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光,自己不要也不留给其他人,可惜了这座近代最具盛名的宫殿。
“还不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到最后,空留废墟,徒增伤感和唏嘘。”
蓝沫芯想起那些考古学家,那些专家,在遗迹上感慨,在废墟上痛惜。
“再好的东西,留不住,也没用啊。留待后来,只能让人感慨而已。这宫殿,又能保持多久呢,这国家,又能存在多久呢。即便再强大,也不过千年而已。”
“万年的王朝,不现实,也不可能,新旧更迭是自古以来的秩序。盛极而衰是改变不了的。一代新人换旧人,就连这圣女,不也要换吗,说是神的代言人,可终归,还是要魂归黄土。”
蓝沫芯边走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无论是多美好的事,到最后总会褪尽,无论是多放不下的事,到最后终要放下,无论是多舍不得的事,到最后……总要舍去。
爸……妈……
这时,望着明月,走在这陌生的地方,蓝沫芯眼中莫名一热。
再也见不到了啊……
一直把自己当宝的父母。
一直对自己包容的父母。
一直待自己不变的父母。
可是,再也见不到了。
不知道,妈妈会有多么难过。
不知道,爸爸该怎么安慰她。
不知道,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蓝沫芯很恨自己。
为什么啊,要那么冲动,冲动的不顾一切的冲出去。
为什么啊,要那么任性,任性的不经大脑的责怪他。
为什么啊,要那么倔强,倔强的不由分说的抵触着。
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就算是爸爸的错又怎么样,就算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
蓝沫芯很后悔,20年的疼爱,20年的关心,20年的宠溺,就抵不上那所谓的真相吗,20年视如己出的关怀啊,自己怎么就能忽视掉这些呢!
妈妈亲眼看着自己被车撞上的全过程,该会怎样的伤心啊。
自己是活该,都20岁了还不想事,凭感觉做事,可是苦了父母,他们也已步入中年,却要在这时遭受丧女之痛。
蓝沫芯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只觉得自己混账透顶了。
一直以来回报父母的只有孩子的任性和骄纵,到头来,还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蓝沫芯一路走着,浑然不觉已经走到了别处,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在这样的深夜,不自觉有些不知所措。
她转头想顺着原路回去,可是一回头,却发现后面一片漆黑,虽然月光照着,但是曲曲折折,早就分不清哪里是来时的路。
蓝沫芯站在原地,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些声音,她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千万别是什么妖魔鬼怪啊,她在心里祈祷。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蓝沫芯侧耳听了一会儿,才发现从远方传来的是若隐若现的箫声。凄凄婉婉,如泣如诉,在这样的夜里咋一听是有点吓人。
蓝沫芯很奇怪,谁大半夜吹箫啊,虽然很害怕,但是架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心,蓝沫芯追寻着箫声而去。
远远就看到前方有一个亭子,月光洒在亭顶,勾勒起莫名的光晕。
一袭紫衣的男子侧对着蓝沫芯,手中拿着一根箫,正闭着眼自顾自的吹着。
离得近了,蓝沫芯听得更清楚了,看来,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心中叹息一声,悄声走上前,不想打扰这凄美的箫声。
一曲作罢,男子拿起身前的酒喝了起来,“站在那听了那么久,何不出来与我同饮。”清冽的声音传来,男子竟早已发现了她。
蓝沫芯犹豫了一会儿,将衣服披好,慢步走上前,“方才听得阁下的箫声,情不自禁追寻而来,欲探寻是何人于这月夜兴起吹箫。多有得罪,还望不要见怪。”看了那么多电视剧,这文绉绉的话还是会说的。
“原来是圣女大人,是我打扰了。”男子转过头,竟是公孙流憩,蓝沫芯有些震惊,看着他许久没做声。
此时的他,与往常大不一样。白天朝堂上的冷厉丞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情抑郁的男子,周身散发着哀伤的气息。
“公孙流憩。”蓝沫芯认出了他,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他身边很多空酒壶,想来是在这自饮了很久了。但又是为什么吹出那么忧伤的箫声。
蓝沫芯欲言又止,公孙流憩看见她的样子,笑了笑,递过一杯酒,“不知道圣女大人可否赏脸,陪我喝一杯。也不枉我二人在此月夜相逢。”
“丞相说笑了,什么圣女,不过是人选的。既然丞相有次雅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蓝沫芯接过酒杯,看着公孙流憩,一饮而尽。
“痛快!”公孙流憩又给她倒了一杯,“圣女随意。”说罢又拿起箫吹了起来。
蓝沫芯静静的坐在公孙流憩身边,听着他的箫声。
箫声先是很欢快,但是逐渐有了淡淡了忧伤,慢慢的变得非常哀怨,让听的人也不由自主跟着他一起伤心。蓝沫芯甚至产生了一样的感觉,觉得公孙流憩已经经历了什么和她一样的事。
后来,蓝沫芯从箫声中听出了不屈,听出了仇恨。她不由得一惊,公孙流憩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恨一个人,竟是将仇恒化成了动力。
可是到最后,这仇恨仿佛消散了,箫声中弥漫的,只是那淡淡的哀伤和释然。
又一曲作罢,蓝沫芯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公孙流憩看着她,愣了会,随即笑了起来,夹杂着些许忧伤的笑容,让蓝沫芯觉得有些心疼。心疼眼前这个人,虽然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公孙流憩很恶劣。但是没想到,听了他的箫声,她对他再也讨厌不起来。
这是一个有着怎样经历的人啊,如此感染人,如此的,让人心疼。
蓝沫芯也淡淡的笑了,举起酒杯,“算我敬你的,能听到这样一首曲子,也不枉我半夜不睡觉来这儿了。”蓝沫芯故意带了点调笑,想冲淡这种气氛。
“圣女敬的酒啊,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啊。”公孙流憩笑了笑,也举起酒杯。
两人坐在亭子里,公孙流憩吹箫,蓝沫芯静听,时不时二人举杯共饮,竟然觉得相见恨晚。
公孙流憩笑看着蓝沫芯,问起了那一天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蓝沫芯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啊。人人生而平等啊。都是父母生的,要不是有什么原因,谁愿意作践自己来给人当奴才,天天恭恭敬敬不说,还得忍气吞声,就因为自己是奴才。”
“碰上了个好的主子也就罢了,碰上不好的,高兴就给颗糖不开心就拳脚相加或者恶语相对。换上谁都不开心啊。”
蓝沫芯看着公孙流憩,“怎么?丞相大人对于我的话有什么意见?”
“哪敢啊。”二人的关系已经不错了,公孙流憩故作小心翼翼,“圣女大人高高在上,小人哪敢对你有什么意见。”惹得蓝沫芯哈哈大笑。
“对啊,每个人都是父母生的,那……如果父母不在了呢。”公孙流憩突然自语。
蓝沫芯一惊,“介意说给我听吗?”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