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集》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彭汝砺撰。汝砺字器资,饶州鄱阳人。治平二年举进士第一。历官权吏部尚书,出知江州。事迹具《宋史》本传。《东都事略》载所著《易义》、《诗义》、奏议、诗文五十卷。《宋史艺文志》《鄱阳集》四十卷。今《易义》、《诗义》已不传。此本乃其诗集,亦止十二卷,非其完帙。又编次错互,如古体中误入律诗一首,律诗中误入古体一首。《武冈驿》一首,有录无书。《寄佛印》一首,前后两见。颇多复混。殆其本集久佚,后人掇拾残賸,复为此编,故其淆杂如此欤?史称汝砺词命雅正,有古人风。而诗笔亦谐婉可讽。明瞿佑《归田诗话》尝极推其情致缠绵。王士祯《居易录》亦引其《梅花》诗中“潇湘此日堪肠断,随处幽香著莫人”之句,以证朱淑真词、耶律楚材诗内“著莫”二字之所出。在北宋诸人之中,固亦褎然一作手矣。张舜民《画墁录》载汝砺於临殁作偈,有“从今以后不打这鼓”之语。盖其学实出於禅,故集中多与僧往还酬答之作。然汝砺立朝侃直,风节凛然。凡所论谏,皆关国是。其晚耽禅悦,盖亦自行其所得。故不必以一格绳人,遽为汝砺病也。
△《曲阜集》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曾肇撰。肇字子开,南丰人。巩、布之弟也。治平四年进士。官至中书舍人、龙图阁学士。以元祐党籍贬濮州团练副使,汀州安置。崇宁中,复朝散郎,归润州而卒。绍兴初,追谥文昭。事迹具《宋史》本传。肇行状载所著《曲阜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奏议》十二卷、《迩英进故事》一卷、《元祐外制集》十二卷、《庚辰外制集》三卷、《内制集》五卷、《尚书讲义》八卷、《曾氏谱图》一卷。杨时所作神道碑、《曲阜集奏议》目次,并与行状同。而《西掖集》十二卷、《内制》五十卷、《外制》三十卷,则与行状稍异。明永乐十年,其裔孙刊行《奏议》,曾棨为序。有“兹特《曲阜集》中一卷,尚当为刻全文”之语。
则明初原集尚存,其后乃渐就散佚,传本遂绝。国朝康熙中,其裔孙俨等,取所存《奏议》,益以诏制、碑表诸逸篇,掇拾编次,别为此集。前三卷皆诗文,后一卷则附录也。肇立朝有守,属党论翻覆,以一身转侧其间,往往龃龉不合。又尝力谏其兄布宜引用善类,而布不从。所上奏议,如《乞复转对》、《宣仁皇后受册》、《百官上寿》、《救韩维》、《缴王觌外任》诸篇,皆为史所称述。今并在集中,可以考见大概。其制诰亦尔雅典则,得训词之体。虽深厚不及其兄巩,而渊懿温纯,犹能不失家法。惜其全本已亡,掇拾多有未尽。如《进〈元丰九域志〉表》为肇所撰,见於王应麟《玉海》,而集中亦无之。则其佳文之散失者,固不少矣。
△《周元公集》九卷(编修朱筠家藏本)
宋周子撰。周子之学以主静为宗。平生精粹,尽於《太极图说》、《通书》之中。词章非所留意,故当时未有文集。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有文集七卷者,后人之所编辑,非其旧也。故振孙称是集遗文才数篇为一卷,馀皆附录。则在宋代已勉强缀合,为数无多矣。此本亦不知何人所编。凡遗书、杂著二卷,图谱二卷,其后五卷则皆诸儒议论及志传、祭文。与宋本不甚相合,而大致亦不甚相远。
盖后人病其篇目寂寥,又取所著二书编之集内,以取盈卷帙耳。明嘉靖间,漳浦王会曾为刊行。国朝康熙初,其裔孙沈珂又校正重镌。先儒著述,学者所宗,固不以其太少而废之。原本后附《遗芳集》五卷,乃沈珂辑其先世文章事迹,自为一编。与本集不相比附,今别入之总集类,不使相淆。集中《爱莲说》一篇,江昱《潇湘听雨录》力攻其出於依托。然昱说亦别无显证。流传已久,今仍并录之焉。
△《南阳集》三十卷、《附录》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韩维撰。维字持国,颍昌人。绛之弟也。以荫入仕,英宗朝,累除知制诰。
神宗即位,为翰林学士。元祐初,拜门下侍郎,以太子少傅致仕。绍圣中,坐元祐党籍谪均州安置。元符初,复官,卒。尝封南阳郡公,故以名集。事迹具《宋史》本传。陈振孙《书录解题》作二十卷,称后有其外孙沈晦跋,前有鲜于绰所撰行状。此本凡诗十四卷,《内制》一卷,《外制》三卷,《王邸记室》二卷,《奏议》五卷,表章、杂文、碑志各一卷,手简歌词共一卷、附录一卷,较陈氏所载多十卷。疑陈氏讹三十为二十。鲜于绰所撰行状,今与沈晦跋并列卷末,亦与陈氏所说不同。然目录仍以行状列卷首,则传写者误移之也。其第十九卷、二十卷称《王邸记室》,立名颇别。考邵伯温《闻见前录》,称“神宗开颍邸,韩琦择官僚,用王陶、韩维、陈荐、孙国忠、孙思恭、邵亢”云云。盖维於是时掌两宫笺奏所作耳。其集刊版久佚,藏书家转相缮录,讹脱颇多。第三十卷与附录一卷尤颠舛参差,几不可读。盖沈晦作跋之时,已云文字舛驳,不可是正。今流传又四五百载,其愈谬也固宜矣。谨考定其可知者。其原阙字句无可校补,则姑仍其旧焉。
△《节孝集》三十卷、《附录》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徐积撰。积有《节孝语录》,已著录。积受业胡瑗之门,渊源笃实。其事母以纯孝称。立身亦坚苦卓绝。盖古所谓独行之士。然其文乃奇谲恣肆,不主故常。故陈振孙《书录解题》引苏轼之言,称其诗文怪而放,如玉川子。今观其集,往往纵逸自如,不可绳以格律。轼所论者诚然。然其文虽雅俗兼陈,利钝互见,颇有似於卢仝。而大致醇正,依经立训,不失为儒者之言,则非仝之所及也。惟其《复河说》一篇,欲求九河故道而穿之。不究地形,不明水势,未免失於迂僻。
史称其双耳聩甚,画地为字,乃始通语。终日面壁坐,不与人接,而四方事无不周知其详。殆不然欤!旧本首载《事实》一卷,后附《语录》一卷。景定甲子淮安州学教授翁蒙正合编刊行。明嘉靖间淮安兵备副使刘祐又因翁本重刊。今《语录》已别本孤行,不更复载。惟附录其《事实》一卷,备考核焉。
△《文忠集》一百五十三卷、《附录》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宋欧阳修撰。修有《诗本义》,已著录。案《宋史艺文志》载修所著文集五十卷、别集二十卷、《六一集》七卷、奏议十八卷、内外制集十一卷、《从谏集》八卷。诸集之中,惟《居士集》为修晚年所自编。其馀皆出后人裒辑。各自流传,如衢州刻奏议,韶州刻《从谏集》,浙西刻《四六集》之类。又有庐陵本、京师旧本、绵州本、宣和吉本、苏州本、闽本诸名,分合不一。陈振孙《书录解题》谓修集遍行海内,而无善本,盖以是也。此本为周必大所编定。自《居士集》至《书简集》,凡分十种。前有必大所作序。陈振孙以为益公解相印归,用诸本编校,刊之家塾。其子纶又以所得欧阳氏传家本、欧阳棐所编次者,属益公旧客曾三异校正,益完善无遗恨。然必大原序又称:“郡人孙谦益、承直郎丁朝佐遍搜旧本,与乡贡进士曾三异等互相编校,起绍熙辛亥,迄庆元庚辰。”据此,则是书非三异独校,亦非必大自辑。与振孙所言俱不合。检书中旧存编校人姓名,有题绍熙三年十月丁朝佐编次,孙谦益校正者;有题绍熙五年十月孙谦益、王伯刍校正者;又有题郡人罗泌校正者。亦无曾三异之名。惟卷末考异中多有云“公家定本作某者”,似即周纶所得之欧阳氏本。疑此书编次义例,本出必大。特意存让善,故序中不自居其名。而振孙所云纶得欧阳氏本付三异校正者,乃在朝佐等校定之后添入刊行,故序亦未之及欤!其书以诸本参校同异。见於所纪者曰《文纂》、曰《薛齐谊编年庆历文粹》、曰《熙宁时文》、曰《文海》、曰《文薮》、曰《京本英辞类稿》、曰《缄启新范》、曰《仕途必用》、曰《京师名贤简启》,皆广为蒐讨。一字一句,必加考核。又有两本重见而删其复出者,如《濮王典礼奏》之类。有他本所无而旁采附入者,如《诗解》、《统序》之类。
有别本所载而据理不取者,如钱镠等传之类。其鉴别亦最为详允。观楼钥《攻媿集》有濮议跋,称庐陵所刊《文忠集》,列於一百二十卷以后,首尾俱同。
又第四卷《劄子》注云:“是岁十月撰,不曾进呈。”检勘所云,即指此本。以钥之博洽,而必引以为据,则其编订精密,亦概可见矣。
△《欧阳文粹》二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宋陈亮编。亮有《三国纪年》,已著录。是编有亮乾道癸巳后叙,谓录公文凡一百三十篇。案修著作浩繁,亮所选不及十之一二,似不足尽其所长。然考周必大序,谓《居士集》经公决择,篇目素定,而参校众本,迥然不同。如《正统论》、《吉州学记》、《泷冈阡表》皆是也。今以此本校之,与必大之言正合。
是书卷首有《原正统论》、《明正统论》、《正统论上》、《正统论下》四篇。
《居士集》则但存《正统论》上、下二篇。其《正统论上》乃以《原正统论》“学者疑焉”以上十馀行窜入。而论内其可疑之际有四,其不同之说有三,以下半篇多删易之。其《正统论下》复取《明正统论》“斯立正统矣”以上数行窜入。
而论内“昔周厉王之乱”以下亦大半删易之。其他字句异同,不可枚举。皆可以资参考,固不妨与原集并存也。
△《乐全集》四十卷、《附录》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张方平撰。方平字安道,宋城人。举茂材异等,为校书郎。历官参知政事,卒赠司空。谥文定。事迹具《宋史》本传。方平自号乐全居士,因以名集。盖取《庄子》“乐全之谓得志”语,详所作《乐全堂》诗中。其集见於《宋史艺文志》者四十卷,与此本合。然方平在翰林时代言之文,如《立太子》、《除种谔节度使》、《韩琦守司徒》、《吕公弼枢密使》、《李昭亮殿前副都指挥使》诸制,见於《宋文鉴》者,此集皆无之。考王巩作方平行状,称别有《玉堂集》二十卷。《东都事略》所载亦同。盖制草别为一编,故集中不载耳。集凡诗四卷、颂一卷、《刍荛论》十卷、杂论一卷、对策一卷、论事九卷、表状三卷、书一卷、笺启一卷、记序一卷、杂著一卷、祭文碑志六卷。方平天资颖悟,於书一览不忘。
文思敏赡,下笔数千言立就。才气本什伯於人,而其识又能灼见事理,剸断明决。
故集中论事诸文,无不豪爽畅达,洞如龟鉴。不独史所载《平戎十策》、《论新法疏》为切中利弊。苏轼作序,以孔融、诸葛亮比之。虽推挹之词稍为溢量,然亦殆於近似矣。其集流传甚少。此本首尾颇完善,“慎”字下皆注“今上御名”四字。盖从孝宗时刊本钞出。惟不载苏轼原序,疑传写者偶遗之。今并为录补冠於卷首,以存其旧焉。
△《忠宣文集》二十卷、《奏议》二卷、《遗文》一卷、《附录》一卷、《补编》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范纯仁撰。纯仁字尧夫,仲淹次子。皇祐元年进士。神宗时累擢天章阁待制。哲宗时贬永州安置。建中靖国初,召为光禄卿,分司南京。卒谥忠宣。事迹附见《宋史》仲淹传。文集凡二十卷。前五卷为诗,后十二卷皆杂文。其末三卷为国史本传及李之仪所撰行状,皆其侄孙之柔刊集时所附入也。前有嘉定五年楼钥序,后有之柔及知永州沈圻、廖视、永州教授陈宗道四跋。又《奏议》二卷,自治平元年为殿中侍御史,至元祐八年再相前后所奏封事凡七十三首。又《遗文》一卷,载纯仁文七首,附以其弟纯礼文二首、纯粹文十九首,乃其裔孙能濬据旧本重加删补。又《附录》一卷,为诸贤论颂十三首。《补遗》一卷,载纯仁尺牍一首,附以制词、题跋等十二首。亦能濬所编订。康熙丁亥其二十世孙时崇与仲淹集合刻行之。《书录解题》载纯仁《言行录》二十卷。在宋世已佚。又有《弹事》五卷、《国论》五卷,今悉未见。盖亦久不传矣。
△《嘉祐集》十六卷、《附录》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苏洵撰。洵有《谥法》,已著录。考曾巩作洵墓志,称有集二十卷。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俱作十五卷。盖宋时已有二本。是本为徐乾学家传是楼所藏。卷末题绍兴十七年四月晦日婺州州学雕。纸墨颇为精好。又有康熙间苏州邵仁泓所刊,亦称从宋本校正。然二本并十六卷,均与宋人所记不同。
徐本名《嘉祐新集》。邵本则名《老泉先生集》。亦复互异,未喻其故。或当时二本之外,更有此一本欤?今世俗所行又有二本。一为明凌濛初所刊朱墨本,并为十三卷。一为国朝蔡士英所刊任长庆所校本,凡十五卷。与晁氏、陈氏所载合。
然较徐本阙《洪范图论》一卷,《史论》前少引一篇。又以《史论中》为《史论下》,而阙其《史论下》一篇。又阙《辨奸论》一篇、《题张仙画像》一篇、《送吴侯职方赴阙序》一篇、《谢欧阳枢密启》一篇、《谢相府启》一篇、《香诗》一篇。朱彝尊《经义考》载洵《洪范图论》一卷,注曰未见。疑所见洵集,当即此本。中间阙漏如是,恐亦未必晁、陈著录之旧也。今以徐本为主,以邵本互相参订,正其讹脱。亦有此存而彼逸者,并为补入。又《附录》二卷,为奏议郎充婺州学教授沈斐所辑。较邵本少国史本传一篇,而多挽词十馀首。亦并录以备考焉。
△《临川集》一百卷(内府藏本)
宋王安石撰。安石有《周礼新义》,已著录。案《宋史艺文志》载王安石集一百卷。陈振孙《书录解题》亦同。晁公武《读书志》则作一百三十卷。焦竑《国史经籍志》亦作一百卷,而别出《后集》八十卷。并与史志参错不合。今世所行本实止一百卷,乃绍兴十年郡守桐庐詹大和校定重刻,而豫章黄次山为之序。
次山谓集原有闽、浙二本。殆刊版不一,著录者各据所见,故卷数互异欤!案蔡绦《西清诗话》载:“安石尝云:‘李汉岂知韩退之,辑其文不择美恶,有不可以示子孙者,况垂世乎?’以此语门弟子,意有在焉。而其文迄无善本。如‘春残密叶花枝少’云云,皆王元之诗。《金陵独酌寄刘原甫》,皆王君玉诗。‘临津艳艳花千树’云云,皆王平甫诗。”陈善《扪虱新话》所载,亦大略相同。据二人所言,则安石诗文本出门弟子排比,非所自定。故当时已议其舛错。而叶梦得《石林诗话》又称:“蔡天启称荆公尝作诗,得‘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眠’。
自谓不减杜诗。然不能举全篇。薛肇明被旨编公集,遍求之,终莫之得。”肇明为薛昂字,是昂亦曾奉诏编定其集。顾蔡绦与昂同时,而并未言及。次山序中亦只举闽、浙本而不称别有敕定之书,其殆为之而未成欤?又考吴曾《能改斋漫录》,称荆公尝题一绝句於夏旼扇。本集不载,见《湟川集》。又称“荆公尝任鄞县令,昔见一士人,收公亲札诗文一卷,有两篇今世所刊文集无之。其一《马上》,其一《书会别亭》”云云。是当时遗篇逸句,未经搜辑者尚夥。其编订之不审,有不仅如《西清诗话》所讥者。然此百卷之内,菁华具在。其波澜法度,实足自传不朽。朱子《楚辞后语》谓安石致位宰相,流毒四海。而其言与生平行事心术,略无毫发肖。夫子所以有於予改是之叹。斯诚千古之定评矣。
△《王荆公诗注》五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李壁撰。考《宋史》及诸刊本,“壁”或从“玉”作“璧”。然壁为李焘第三子。其兄曰垕,曰塾。其弟曰。名皆从“土”。则作“璧”误也。壁字季章,号雁湖居士。初以荫入官。后登进士。宁宗朝累迁礼部尚书,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谥文懿。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乃其谪居临川时所作。刘克庄《后村诗话》尝讥其注“归肠一夜绕锺山”句,引《韩诗》不引《吴志》。注“世论妄以虫疑冰”句,引《庄子》不引卢鸿一、唐彦谦语。指为疏漏。然大致捃摭蒐采,具有根据。疑则阙之,非穿凿附会者比。原本流传绝少,故近代藏书家俱不著录。海盐张宗松得元人椠本,始为校刊。集中古今体诗,以世行《临川集》校之,增多七十二首。其所佚者,附录卷末。考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称“开禧初,韩平原欲兴兵,遣张嗣古觇敌。张还,大拂韩旨。复遣壁。壁还,与张异词,阶是进政府”云云。是壁附和权奸,以致丧师辱国,实堕其家声。其人殊不足重。而笺释之功,足裨后学,固与安石之诗均不以人废云。
△《广陵集》三十卷、《拾遗》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王令撰。令,元城人。幼随其叔祖乙居广陵,遂为广陵人。初字钦美,后王萃字之曰逢原。少不检。既而折节力学,王安石以妻吴氏之妹妻之。年二十八,卒。遗腹一女,適吴师礼。生子曰说。其集即说所编。凡诗赋十八卷、文十二卷。
又拾遗一卷,墓志、事状及交游、投赠、追思之作皆附焉。令才思奇轶,所为诗磅礴奥衍,大率以韩愈为宗,而出入於卢仝、李贺、孟郊之间。虽得年不永,未能锻炼以老其材,或不免纵横太过。而视局促剽窃者流,则固倜倜乎远矣。刘克庄《后村诗话》尝称其《暑旱苦热》诗,骨力老苍,识度高远。又称其《富公并门入相》、《答孙莘老》、《闻雁》诸篇。明冯惟讷编《古诗纪》,以其《於忽操》三章误收入古逸诗中,以为庞德公作。岂非其气格遒上,几与古人相乱,故惟讷不能辨欤!古文如《性说》等篇,亦自成一家之言。王安石於人少许可,而最重令。同时胜流如刘敞等,并推服之。固非阿私所好矣。其集久无刊本。传写讹脱,几不可读,今於有可考校者,悉为釐正。其必不可通者。则姑仍旧本,庶不失阙疑之意焉。
卷一百五十四集部七
○别集类七△《东坡全集》一百十五卷(内府藏本)
宋苏轼撰。轼有《易传》,已著录。案苏辙作轼墓志,称轼所著有《东坡集》四十卷、《后集》二十卷、《奏议》十五卷、《内制》十卷、《外制》三卷、《和陶诗》四卷。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所载并同,而别增《应诏集》十卷,合为一编。即世所称“东坡七集”者是也。《宋史艺文志》则载前后集七十卷。卷数与墓志不合,而又别出《奏议补遗》三卷、《南征集》一卷、《词》一卷、《南省说书》一卷、《别集》四十六卷、《黄州集》二卷、《续集》二卷、《北归集》六卷、《儋耳手泽》一卷。名目颇为丛碎。今考轼集在宋世原非一本。邵博《闻见后录》称:“京师印本《东坡集》,轼自校。其中‘香醪’字误者不更见於他书。殆毁於靖康之乱。”陈振孙所称有杭本、蜀本。
又有轼曾孙峤所刊建安本。又有麻沙书坊大全集本。又有张某所刊吉州本。蜀本、建安本无《应诏集》。麻沙本、吉州本兼载《志林》、《杂说》之类,不加考订。
而陈鹄《耆旧续闻》则称姑胥居世英刊《东坡全集》,殊有序,又少舛谬,极可赏。是当时以苏州本为最善。而今亦无存。叶盛《水东日记》又云:“邵复孺家有细字小本《东坡大全文集》。松江东日和尚所藏有大本《东坡集》。又有小字大本《东坡集》。”盛所见皆宋代旧刻,而其错互已如此。观《扪虱新话》称:“《叶嘉传》乃其邑人陈元规作。《和贺方回青玉案》词乃华亭姚晋作。集中如《睡乡》、《醉乡记》,鄙俚浅近,决非坡作。今书肆往往增添改换,以求速售,而官不之禁”云云。则轼集风行海内,传刻日多,而紊乱愈甚,固其所矣。然传本虽夥,其体例大要有二。一为分集编订者,乃因轼原本原目而后人稍增益之。
即陈振孙所云杭本。当轼无恙之时,已行於世者。至明代江西刻本犹然,而重刻久绝。其一为分类合编者,疑即始於居世英本。宋时所谓《大全集》者,类用此例。迄明而传刻尤多。有七十五卷者,号《东坡先生全集》,载文不载诗,漏略尤甚。有一百十四卷者,号《苏文忠全集》,版稍工而编缉无法。此本乃国朝蔡士英所刊,盖亦据旧刻重订。世所通行,今故用以著录。集首旧有《年谱》一卷,乃宋南海王宗稷所编。邵长蘅、查慎行补注轼诗,称其於作诗岁月,编次多误。
以原本所有,今亦并存焉。
△《东坡诗集注》三十二卷(少詹事陆费墀家藏本)
旧本题宋王十朋撰。十朋有《会稽三赋》,已著录。是集前有赵夔序,称分五十类。此本实止二十九类,盖有所合并。十朋序题百家注。此本所引,数亦不足。则犹杜诗称千家注、韩柳文称五百家注也。其分类颇多颠舛。如《芙蓉城》诗入《古迹》,《虎儿诗》入《咏史》之类,不可殚数。不但以《画鱼歌》入《书画》为查慎行《东坡诗补注》所讥。其注为邵长蘅所掊击者,凡三十八条,至作《正讹》一卷,冠所校施注之首。考十朋《梅溪前集》载序八篇,《后集》载序三篇,独无此序。又有《读苏文》三则,亦无一字及苏诗。《梅溪集》为其子闻诗、闻礼所编,十朋著述,搜辑无遗,不应独漏此序。又赵夔序称:“崇宁间,仆年志於学,逮今三十年,一字一句,推究来历,必欲见其用事之处。顷者赴调京师,继复守官累,与小坡叔党游从至熟。叩其所未知者,叔党亦能为仆言之”云云。考《宋史》载轼知杭州,苏过年十九,其时在元祐五六年间。又称过没时年五十二,则当在宣和五六年间。若从崇宁元年下推三十年,已为绍兴元年,过之没七八年矣。夔安能见过而问之?则并夔序亦出依托。核书中体例,与《杜诗千家注》相同。殆必一时书肆所为,借十朋之名以行耳。然长蘅摘其体例三失,而云中间援引详明,展卷了如者仅仅及半。则疏陋者不过十之五,未可全废。其於施注所阙十二卷,亦云“参酌王注,徵引群书以补之”,则未尝不於此注取材。
大抵创始者难工,继事者易密。邵注正王注之讹,查注又摘邵注之误。今观查注亦讹漏尚多。考证之学,不可穷尽,难执一家以废其馀。录存是书,亦足资读苏诗者之旁参也。
△《施注苏诗》四十二卷、《东坡年谱》一卷、《王注正讹》一卷、《苏诗续补遗》二卷(内府藏本)
宋施元之注。元之字德初,吴兴人。陆游作是书序,但称其官曰司谏。其始末则无可考矣。其同注者为吴郡顾禧,游序所谓“助以顾君景繁之赅洽也”。元之子宿,又为补缀,《书录解题》所谓“其子宿从而推广,且为《年谱》以传於世也”。《吴兴掌故》但言宿推广为《年谱》,不言补注,与《书录解题》不同。
今考书中实有宿注,则《吴兴掌故》为漏矣。嘉泰中,宿官馀姚,尝以是书刊版,竟缘是遭论罢。故传本颇稀。世所行者惟王十朋分类注本。康熙乙卯,宋荦官江苏巡抚,始得残本於藏书家。已佚其卷一、卷二、卷五、卷六、卷八、卷九、卷二十三、卷二十六、卷三十五、卷三十六、卷三十九、卷四十。荦属武进邵长蘅补其阙卷。长蘅撰《王注正讹》一卷,又订定王宗稷《年谱》一卷,冠於集首。
其注则仅补八卷,以病未能卒业。更倩高邮李必恒续成三十五卷、三十六卷、三十九卷、四十卷。荦又摭拾遗诗为施氏所未收者得四百馀首,别属钱塘冯景注之,重为刊版。乾隆初,又诏内府刊为巾箱本。取携既便,遂衣被弥宏。元之原本,注在各句之下。长蘅病其间隔,乃汇注於篇末。又於原注多所刊削,或失其旧。
后查慎行作《苏诗补注》,颇斥其非。亦如长蘅之诋王注。然数百年沉晦之笈,实由荦与长蘅复见於世,遂得以上邀乙夜之观。且剞劂枣梨,寿诸不朽,其功亦何可尽没欤!
△《补注东坡编年诗》五十卷(通行本)
国朝查慎行撰。慎行有《周易玩辞集解》,已著录。初,宋荦刻《施注苏诗》,急遽成书,颇伤潦草。又旧本霉黯,字迹多难辨识。邵长蘅等惮於寻绎,往往臆改其文。或竟删除以灭迹,并存者亦失其真。慎行是编,凡长蘅等所窜乱者,并勘验原书,一一釐正。又於施注所未及者,悉蒐采诸书以补之。其间编年错乱,及以他诗溷入者,悉考订重编。凡为《正集》四十五卷,又补录帖子词、致语、口号一卷,《遗诗补编》二卷,他集互见诗二卷。别以《年谱》冠前,而以同时倡和散附各诗之后。虽卷帙浩博,不免牴牾。如苏辙《辛丑除日寄轼》诗,轼得而和,必在壬寅。乃亦入之辛丑卷末,则编年有差。《题李白写真》诗,前后文义相属,本为一首,惠洪所说甚明。乃据《声画集》分为二首,则校雠为舛。
《渔父词》四首、《醉翁操》一首本皆诗馀。乃列之诗集,则体裁未明。倡和诗中所列曾巩《上元游祥符寺》诗、陈舜俞《送周开祖》诗、杨蟠《北固北高峰塔》诗、张舜民《西征三绝句》,皆与轼渺不相关,乃一概阑入。至於所补诸篇,如《怪石》诗指为遭忧时作,不知《朱子语类》谓二苏居丧无诗文。《鼠须笔》诗本轼子过作,而乃不信《宋文鉴》。《和钱穆父寄弟》诗已见三十一卷,乃全篇复见。《元祐九年立春》诗即《戏李端叔》诗中四句,已见三十七卷,乃割裂再出。《双井白龙》诗《冷斋夜话》明言非东坡作,乃反云据以补入。甚至李白《山中日夕忽然有怀》诗,亦引为轼作,尤失於检校。如斯之类,皆不免炫博贪多。其所补注,如宋叔达《家听琵琶》诗“梦回犹识归舟”字句,本用“箜篌朱字”事,见《太平广记》,乃惟引“天际识归舟”句。又误谢朓为谢灵运。《黄精鹿》诗本画黄精与鹿,乃引雷斅《炮炙论》“黄精汁制鹿茸”事,皆为舛误。
又如《纪梦》诗引李白“粲然启玉齿”句,不知先见郭璞《游仙诗》。《游径山》诗引《广异记》“孤云两角”语,不知先见辛氏《三秦记》。《端午》诗引屈原“饭筒”事,云《初学记》引《齐谐记》,不知《续齐谐记》今本犹载此条。皆为未穷根柢。其他讹漏之处,为近时冯应榴合注本所校补者,亦复不少。然考核地理,订正年月,引据时事,元元本本,无不具有条理。非惟邵注新本所不及,即施注原本亦出其下。现行苏诗之注,以此本居最。区区小失,固不足为之累矣。
△《栾城集》五十卷、《栾城后集》二十四卷、《栾城三集》十卷、《应诏集》十二卷(内府藏本)
宋苏辙撰。辙有《诗传》,已著录。案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栾城》诸集卷目,并与今本相同。惟《宋史艺文志》称《栾城集》八十四卷、《应诏集》十卷、《策论》十卷、《均阳杂著》一卷。焦竑《国史经籍志》则又於《栾城集》外别出《黄门集》七十卷。均与晁、陈二家所纪不合。今考《栾城集》及《后集》、《三集》共得八十四卷,《宋志》盖统举言之。《策论》当即《应诏集》,而误以十二卷为十卷,又复出其目。惟《均阳杂著》未见其书,或后人掇拾遗文,别为编次,而今佚之欤?至竑所载《黄门集》,宋以来悉不著录。疑即《栾城集》之别名,竑不知而重载之。《宋志》荒谬,焦志尤多舛驳,均不足据要。当以晁、陈二氏见闻最近者为准也。其《正集》乃为尚书左丞时所辑,皆元祐以前之作。《后集》则自元祐九年至崇宁四年所作。《三集》则自崇宁五年至政和元年所作。《应诏集》则所集策论及应试诸作。辙之孙籀撰《栾城遗言》,於平日论文大旨,叙录甚详,而亦颇及其篇目。如《纪辨才塔碑》,则云见《栾城后集》。於《马知节文集跋》、《生日渔家傲》词诸篇之不在集中者,则并为全录其文,以拾遗补阙。盖集为辙所手定,与东坡诸集出自他人裒辑者不同。故自宋以来,原本相传,未有妄为附益者。特近时重刻甚稀。此本为明代旧刊,尚少讹阙。陆游《老学庵笔记》称,辙在绩溪《赠同官》诗,有“归报仇梅省文字,麦苗含穟欲蚕眠”句,讥均州刻本辄改作“仇香”之非。今此仍作“仇梅”,则所据犹宋时善本矣。
△《山谷内集》三十卷、《外集》十四卷、《别集》二十卷、《词》一卷、《简尺》二卷、《年谱》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庭坚撰。《年谱》二卷,庭坚孙撰。庭坚事迹具《宋史文苑传》。
字子耕,从学於朱子。朱子於元祐诸人,诋二苏而不诋庭坚,之故也。叶梦得《避暑录话》载黄元明之言曰:“鲁直旧有诗千馀篇,中岁焚三之二。存者无几,故名《焦尾集》。其后稍自喜,以为可传,故复名《敝帚集》。晚岁复刊定,止三百八篇,而不克成。今传於世者尚几千篇”云云。然庭坚所自定者皆已不存。
其存者,一曰《内集》,庭坚之甥洪炎所编,即庭坚手定之《内篇》,所谓退听堂本者也。一曰《外集》,李彤所编,所谓邱濬藏本者也。一曰《别集》,即所编,所谓内阁抄出宋蜀人所献本者也。《内集》编於建炎二年。《别集》编於淳熙九年。《年谱》则编於庆元五年。盖《外集》继《内集》而编,《别集》继内、外两集而编,《年谱》继《别集》而编。独李彤之编《外集》未著年月。然考《外集》第十四卷《送邓慎思归长沙》诗,“慎”字空格,注云:“今上御名。”
是《外集》亦编於孝宗时也。三集皆合诗文同编。后人注释,则惟取其诗。任渊所注之《内集》,即洪炎所编之《内集》。史容所注之《外集》,则与李彤所编次第已多有不同。而李彤编《外集》之大意,犹稍见於史注第一卷《溪上吟》题下。惟史季温所注之《别集》,则与所编《别集》大有搘拄。此则原本与注本不可相无者矣。又《外集》第十一卷以下四卷,诗凡四百有奇,皆庭坚晚年删去,而李彤附载入者。此则任、史三注本皆未之有。庭坚之诗,得此而后全。又其中有与《年诸》相应者,编《年谱》时皆一一分注某年某事之次。而今但据三集检其目,则《年谱》有而本集无。故此四卷尤不可废也。之《年谱》,专为考证诗文集而作。故刻全集必当兼刻《年谱》。而近日刻本,或删节《年谱》;或删并卷次;或移易分类,以就各体;或专刻一集,而不及其全。此本刻於明嘉靖中,前有蜀人徐岱序,尚为不失宋本之遗。非外间他刻所及焉。
△《山谷内集注》二十七卷、《外集注》十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别集注》二卷(编修翁方纲家藏本)
宋任渊、史容、史季温所注黄庭坚诗也。任渊所注者《内集》,史容所注者《外集》,其《别集》则容之孙季温所补,以成完书。《内集》一称《正集》。
其又称《前集》者,盖《内集》编次成书在《外集》之前,故注家相承,谓《内集》为《前集》耳。《外集》之诗起嘉祐六年辛丑,庭坚时年十七。而《内集》之诗起元丰元年戊午,庭坚时年三十四。故《外集》诸诗转在《内集》之前。黄所编庭坚《年诸》云:“山谷以史事待罪陈留,偶自编《退听堂诗》,初无意尽去少作。胡直孺少汲建炎初帅洪,井类山谷诗文为《豫章集》。命汝阳朱敦孺、山房李彤编集,而洪炎玉父专其事。遂以‘退听’为断。”史容《外集》序亦云:“山谷自言:欲仿庄周分其诗文为内外篇。意固有在,非欲去此取彼也。”谱又云:“洪氏旧编以《古风》二篇为首,今任渊注本亦云东坡《报山谷书》推重此二诗,故置诸篇首。”是任渊所注《内集》,即洪炎编次之本。史季温《外集》跋云:“细考出处岁月,别行诠次,不复以旧集古律诗为拘。”则所谓《外集》者已非复原次。再考李彤《外集》跋云:“彤闻山谷自巴陵取道通城,入黄龙山,为清禅师遍阅《南昌集》。自有去取,仍改定旧句。彤后得本,用以是正其言非予诗者五十馀篇。彤亦尝见於他人集中,辄以除去。”又云:《前集》内《木之彬彬》诸篇皆山谷晚年删去。其去取据此而已。然季温跋称其大父为增注考订,在嘉定戊辰后,又近十年。则上距庭坚之没,已百有十年。而《外集》原本卷次,至是始经史容更定。则所谓《外集》者,并非庭坚自删之本矣。然则是三集者,皆赖注本以传耳。赵与时《宾退录》尝论渊注《送舅氏野夫之宣城》诗,不得“春网琴高”出典。然注本之善不在字句之细琐,而在於考核出处时事。任注《内集》,史注《外集》,其大纲皆系於目录每条之下。使读者考其岁月,知其遭际,因以推求作诗之本旨。此断非数百年后以意编年者所能为,何可轻也!
《外集》有嘉定元年晋陵钱文子序,而《内集》鄱阳许尹序世传抄本皆佚之。惟刘埙《水云村泯稿》载其大略。目录亦多残阙。此本独有尹序全文。且三集目录,犁然皆具,可与注相表里。是亦足为希覯矣。渊字子渊,蜀之新津人。绍兴元年乙丑,以文艺类试有司第一。仕至潼川宪。其称天社者,新津山名也。容字公仪,号芗室居士,青衣人。仕至太中大夫。其孙季温,字子威。举进士。宝祐中官秘书少监。渊又尝撰《山谷精华录诗赋铭赞》六卷、《杂文》二卷。自序谓节其要而注之。然原本已佚。今所传者出明人伪托。独此注则昔人谓独为其难者,与史氏二注本艺林宝传,无异辞焉。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