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了,那道在乔予看来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开启的石门就这样打开了。
这个时候浑身浴血的她仍在力战,她将身后七人隔离在屋内,她们受了一夜的酷刑,不亦战斗,自己继任了宫主之位,便有责任保护她们。所有的伤都让她一人背吧。
有黑衣壮汉越过左侧的药花欲要进入屋内,白露正欲夺门而出,却听乔予道:“退后,快进石门中去,快。”
那名已经欺到白露身旁的黑衣壮汉被乔予一剑削了半个脑袋,喷溅的鲜肉涂满整个屋门,后面接踵而来的汉子被这少女狠厉阴戾的眼神镇住,皆是立在屋门外不动。亦只是这眨眼的功夫白露与那六位弟子进入石门。
“轰隆隆”声响,石门渐渐关闭。
白露站在门后看着小师妹,石门在渐渐遮挡她越来越宽广的视线,她眼中焦虑,在石门仅限一人宽之时,大声叫道:“小羽。”
乔予见那石门已只有容人侧身通过,手持梧桐木剑砍倒一名黑衣汉,反手将剑插入地面,亦焰结界升腾而起,众黑衣汉子有先前被结界所阻的心理阴影,这次没有使用武器劈砍。
而恰恰中了乔予的心思,她心中好笑:我只是使了个最低阶的障眼法啊!剑在我手,亦焰结界只是一瞬间的作用,你们不追来,就别怪我逃出去了,哈哈!
乔予侧身进入石门,口中哈哈笑着。室内众人惊愕当场,凰羽宫主如此了得,击杀数人,身中数伤,竟还能笑的如此豪迈。
乔予并不知道众人心中想法,因为她一进入石室,便陷入了迷梦一般幽雅有黑暗中,并非不能视物,只是眼中所见皆是黑色,但伸出手来却可见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十指。
没有浓浓的血腥气,只是淡淡的一丝幽然灵清的气息,这种气息渐渐从鼻息涌入脑中,似绝顶上清冽的风。
“师父。”乔予泪水盈眶,这是师父的气息。
回答她的是恒古不变的沉默,石室早已人去楼空,她从未见过面却教会她很多很重要的东西的师父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侧脸颊边发丝飞扬,浓墨如黑夜般的长发轻轻扬起,乔予斜斜的吊着眼睑,眼神幽怨而哀伤,蓦然间,似有轻轻的轨道划过,她唬了一跳,这个时代怎么会有轻轨这种东西?
她瞪大眼睛看着身侧两旁,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停下翻飞的思绪,闭上眼睛静静的聆听,有一种轻柔的风抚过脸颊,是她想像中的师父的手。
应该是一双晶玉般洁净的手,虽然于九州的传说中很多人见过师父,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具体形容出师父的模样,包括化澜宫主也不能。乔予有的时候很奇怪,师父这种超然的存在是不是降落在每个人的梦境中,醒来便了无痕迹。
可是她知道那些法诀,帝江的释义和解疑都是实实在在的,姒启称受过师父的指点。
脑中有一幅淡墨的画飘过,乔予停止对师父的暇想,静静的去感受那幅画。
渐渐的画面墨色浓厚,显示的是一个持剑女子站立的画面,女子的脸容看不清楚。第二幅画是一个起手式,第三幅画是刺出的剑式,第四幅……第五幅……第一百零八幅画是女子持剑定海,汹涌海水归于平寂。而那女子的脸就是自己。
乔予蓦然惊醒,惊呼一声坐了起来。
白露听到呼声转身看着乔予,坐在石床上将乔予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急问着:“小羽,你怎么样了?”
乔予抬头看着师姐,璨然一笑,道:“没事,就是饿了。”
白露展开笑颜,只是乔予觉得这笑颜真是比哭更让人心疼。
只听她轻轻道:“可惜了这里什么也没有。”
乔予伸手抚平师姐皱着的眉头,道:“我的白露师姐的笑颜是这世界上最温暖我的东西!师姐要答应我,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师姐一定要对小羽露出最真诚的笑容。”
白露咬着嘴唇展露最真诚的笑容,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在乔予的脸上。因为包扎伤口而未及给她清洗脸面,而此时被白露的眼泪滚涮出一道痕迹。
乔予鼻头早已酸涩肿胀难受,只是想到自己身负责任,绝不能如白露一般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她一敛身形,跳下石床,看着墙边站立的六位弟子,她们此时也如同白露一般。
乔予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食指指向自己,说道:“八,再加上白桔师姐,一共是九人。”
众人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看着她,原本俏白的脸颊因为受了一夜酷刑而变的红肿,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乔予道:“九是个好数字!我们如今是白瑶宫中最后的九人了,虽然外面强敌环绕,如虎豹毒蛇般盯着我们,但我。”她加重了那个我字托长了音调,道:“一定要活着。你们。”她加重了你们这两个字,道:“也和我一样想的吗?回答我是或不是。”
众人看着乔予,听着她的动员语调。每个人都对生存有强裂的渴求,看着这位新晋的宫主,她的眼神里有希冀的光彩,众人想到刚才她一人挡关,万夫莫开的狠厉劲,顿时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白露走到六位弟子身旁站立,看着乔予,道:“是。”
其她人看着白露,再去看乔予,一齐道:“是。”
乔予看着她们,狠狠的厉声说道:“好。”她的眼神扫过众人,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我们出不去。”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白露明白乔予此时的想法,怯懦不可有,毅志需坚强,她看着乔予道:“一定有办法的,你可是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众人听到白露所言,立即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乔予,听她说道:“你们相信我能带着你们出去吗?”
白露道:“当然。”她此时的眼神刚毅绝然,再不似平日那般温恭谦让,她这一生所有的坚强都用在此地此时此刻,给予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
乔予道:“好,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杀出去。”
众人听到乔予如此说,顿时有些泄气:杀出去?凭她们几个?这里功力最高强的怕就是大师姐白露,只是她平日虽得宫主信重,但却只是管管宫中大小事务,于功力上怕是只在华祖三阶上。而乔予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就是个废物,就算刚才她表现出了绝对凌厉的杀气,但是人心底最深的印象是不可能一下子而转变的。
乔予见士气低落,有此生气,道:“杀出去总比死在这里好,这石室本是师父闭关之地,无食物无净水,他们打不开石门,但是我们就要被活活饿死渴死在这里吗?”
她看着众人惶惑的眼神,道:“现在开始我们都要闭关,明天我会开启石门,杀出一条血路,你们从后院墙上跃出后从湖边绕行至后山,那里有一处洞口,进入洞中会有一汪清泉,那汪清泉直通大海。”
她没有说出那里是凶兽化蛇的老巢穴,毕竟在决定做为开路先锋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会活着离开这座小院。
师父,当初您把我收回来,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的回应是让我离开,可是恕弟子不能从命,因为这里是师门,这里有爱我疼我的师姐,这里一直被我看作是家的地方。
“记住,不管明天会是什么结果,我一定会在你们所有人的最后面离开。”乔予转过身去,闭着眼睛:也许永远也不能再离开。
眼睛里有连续的剑术,乔予心中一震,猛然睁开眼睛,那些剑术立即消失,她看见白露的脸,那些可怖的红痕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的更加狰狞。
乔予道:“师姐,我要闭关。”
白露看着她,道:“好,师姐给你护法。”
乔予抿嘴一笑,她不知道这种笑落在白露眼中,也是苍白而虚浮的。这个时候的白瑶宫中任何人的笑都不可能是真正的笑。
乔予盘坐石床上,双眼紧闭,那些剑术如幻灯片一般在脑中慢慢的飘过,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手掌翻转、虚握,手中出现一柄木剑。那迷梦中幻境黑中有伴着紫色金光在闪耀,横空劈落,脚下石床应声而断。
众人看着乔予,惊愕当场,而下一幕,所有人的心底都燃起了绝决的斗志。
石室里有四散的石块,先前一拔有拳头大小,那是乔予挥剑而出,那已断成两截的石床变成了无数块,而下一剑,拳头变成了指甲壳,再下一剑,指甲壳敛泯成灰,落的众人兜头罩脸。
乔予剑指飞灰石床中心地面,这是连环画面中的第十八幅,应当说是第二式裂浪,可是哪里有浪呢?
“哧”一声,剑尖处激涌起一股水流,乔予现在的反应速度已达秒杀境界,闪身退开,那水流却是越发的汹涌,喷溅四周,那几位弟子吃了一嘴的灰,继而被海水浇了个兜头罩脸,现在已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了,只有一眨一眨的眼睛看着那个水流激喷中如旋风般出现的女子。
白露轻轻的惊呼道:“白桔。”
第六十二章 玄剑九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