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云朵飘摇,突然下起了大雨。这场雨颇为诡异,因为天空的颜色已被尽数染黑,乔予从高大的灌木中伸手接了那充满血腥之气的雨滴,只觉指间粘乎乎的,那种感觉从皮肤的触感直抵心口,让她觉得异常的恶心。
抬头看天,在电闪雷鸣之中那由远及近的雨帘没有尽头,突然之间觉得有点昏昏沉沉,一股莫名的烦躁焦虑袭上心头。看向姚城的方向,只觉那里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心中道一声不好,她心中预感那大事发生必然与芈偃有关,那样一来,姒启定然会受波及?
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想狂奔入姚城,将答应过乌峻之事抛之脑后,可是看着灌木丛中的暗道入口,便黯然回首,将那姚城抛之脑后。
暗道潜行一阵便到地堡的入口,此时大门紧闭,她前些日子在此处盘桓,自知开门之道。那处平面青石处有一块石头需得内力挤压,她如此使力,大门洞开。
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并非从空或而落,眼前天光崩裂,慢慢的豁然开朗,从极小的落雨声到巨大的孱孱流水声,一道宽阔的瀑布出现,光芒四射,带着点重紫和重粉……
乔予见着瀑布山壁间盛放的紫色和粉色花树,她不识得这种植物,只觉得美丽似幻境,但却有些朦胧和眩晕,只觉得远方景色缥缈。
那瀑布流下汇入深潭,潭中心一尊巨大的玄石。乔予踏阶而入,纵身飞跃进入那幻境般的山洞中,她眼中落脚目标亦是那巨大玄石,却是纵身半空之时,满山满谷的落英缤纷。
极轻的赞叹之声响起,若非乔予的华渊五阶修为之内力,亦加上对这如梦如幻之景的警觉之心,怕是也不会听到。
素手翻飞,纤指若指卷曲,中指轻弹,那颗水滴亦如硬物一般穿破幻境到达那人眼前,他的功力亦有闪躲之能,却是被砸个正着。
“哎哟——”一声。
重重幻境散去,只见满屋黑色青石,乔予开启天幕神眼瞧着那里站着一个人,轻轻疑道:“乌促?你怎得在这里?”
乌促抱着眉心,仍在回味着刚才幻境之景,繁花似锦的花瓣雨中,这位谪仙一般的少女将军飘飘若羽,惊艳了时光!他心中只是想着:这世间还有比君上更美的女子啊!此时听着乔予叫他,拿下捂脸之手,道:“快随我去见老祖吧!”
乔予一怔,道:“你家老祖怎的了?”
乌促知她担忧什么,解惑道:“老祖身体无恙,只是不愿离开乌领镇。”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劝你家老祖离开吗?”
二人此时已行了一阵,乌促突然停下脚步道:“我来亦是为了劝老祖离开,可是我知道我是劝不了的,不过是想将姑姑的骨灰移回来,只是现在乌岭镇之难,怕是不可成行。还有……”
乔予听着还有二字,知道这才是重点,等着他吞吞吐吐的说出实情。
“祁婆显母女被掳走了,我是追踪她们到这里的。”
乔予悚然一惊,道:“被掳走了?姬岙昙是如何看护她们的?”
乌促听着她直呼君上其名,亦是骇的欲伸手去捂她的嘴,但见那双犀利的眼睛便又将手收了回来,他知她在君上身边的重量,而此时情势危急,自然也不便多说责难之话。
“当是芈偃所为。”他见乔予听到这名字之时脸色巨变,继续道:“这是君上给壤帅传信之言,而那贼子怕是已经叛了姚城,投向妖族了。”
“投向妖族?”乔予只觉可笑,道:“妖族在千年传说中亦是凶狠残暴之部族,芈偃何等狡猾奸诈之辈,怎会不知?竟敢去投?我看他本来就是个妖孽……”
乌促亦是吃了一惊,但此时听乔予所说,脑中所有不灵光之处竟是全数解开了,喝道:“他果然是只妖,是只妖啊……迷惑帝君,妖言惑众,一心与君上做对,而他历来所做之事无一不是祸事。”
乔予冷眼睨着他道:“我可不确定他就是妖,只是其心性为妖,与妖族本身又有何区别?好了,立即带我去见老祖吧。”
乌促带着乔予前行,穿越地堡,却是到了最下层的暗道,打开暗门,便见巨大的土榻上正卧着一位老太太。
乔予心中腹诽:这老东西到了哪儿,都一样的会享受。
“小丫头,可是在心中腹诽我老婆子?”
乔予脱口道:“你会读心术吗?”
“啪——”乔予哎哟一声音,那边急促的一声笑却是掩在了唇齿之间,老祖道:“你这丫头终于肯被我打一回了?也是瞧着我老婆子要死了吧?”
“老祖可不能有如此想法,老祖可是要活上千年万年的。”
“啪——”乔予又是一声哎哟,这次乌促可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便见老祖眼神凌厉看向自己,便是知趣的闭上嘴巴。
“你可是说老婆子我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吗?哼,老婆子我便是今日必死,你可信?”
乔予双手拦在乌云鬃面前,道:“老祖可不得如此说。”
“啪——”老太太打掉乔予双手,道:“丫头,你可是来救祁家娘俩儿的?若是如此,便与促儿一同前去,莫要等的久了,怕是祁家婆娘的身体都会不再完整了。到时候你们救个残废的女人回去,还如何做得这土地上最尊贵的女人?”
“老祖,将来这片大陆上最尊贵的女人便是君上呵!”
乌云鬃冷哼一声,道:“姬家丫头便可夺权,可是撑得了几时?他们王族气运已尽,此代必亡呵!”
乌促愕然,抬头看着自家老祖,可那老太太已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二人。乔予对这片土地上何人的帝运气数尽不尽的不关心,此时要做的最重要之事才是她所关心。
“老祖,让己峻回来吧!”
“如何回来?”乌云鬃声音幽幽传来,二人看着她的背脊,那里散发出来的冰冷使得二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乌峻这丫头可入祖祠,可是现在的乌岭镇亦非从前,就算将她移入祖祠,又何来祖祠呢?”
乔予突然被一阵狂喜击中心脉,险些站立不住,却听乌云鬃道:“乌螣阵破,妖族入侵,轩辕族浩劫将至。”乌云鬃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乔予,言辞恳切道:“丫头呵!可否答应老婆子我一件事?”
“我尽量而为,亦为迎回乌峻入祖祠。”
此事心照不宣,这黑暗石室中的三人都明白。
“不可尽量而为,便是定要将那些妖孽赶出去,赶到离乌岭镇更远的地方呵!丫头……”
此时乌去鬃所说之话的语气中亦有着恳求之意,乔予若是再那般回答便是傲娇了,她恭身行了一礼,道:“便如老祖所说,定要将妖孽们赶出这片土地去,让他们离乌岭镇远远的。”
“好,好,好……快去吧,祁家的婆娘都是铮铮铜骨,扛得下任何苦和难,只是太过傲气,若是真的残了,何以继续占着那君夫人的位置?你们便快些去将她解救了吧。”
乔予转身便欲离去,道:“定然将她救回。”
从更底的地下上到地堡中,乌促讲解中,乔予了解这座地堡的整体情况。老太太当得是寿终正寝,在乌氏祖墓中了却残时,从那处出来便是整个乌岭镇最为神秘、无敌的战场。妖族未发现这块宝块,自然任乔予来去自由。
乌促被打发回了乌氏祖墓,看见老太太禅坐的端正,一头磕在地上,道:“老祖,亦非促儿怕事,是……是被……”
“被赶回来了?”老太太双目紧闭,口中谈吐却是清晰。
乌促愕然抬头,看着自家老祖,只听她道:“促儿呵,你乃接王命回来救出祁家婆娘母女俩儿,但却在这地宫中陪伴祖母寿终,祖母也算安心了。”
乌促听着这临终遗言,双目朦胧,情深唤道:“祖母——”
“今儿起你就是乌氏族长啦!”
乌促惊诧,虽是从小便跟着祖母长大,但那族长之位却是从不敢奢望,因为有位那位优秀的姑姑,可是却不想她英年早逝,纵使如此,乌氏部族出众的女子太多,什么时候会传位给一个男人呢?
“我的峻儿呵!当年乃是老婆子我亲自赶她出家门,我乌氏女儿亦是这世间翘楚,不比须眉男子,她果然是没有让我失望,还有三年,三年呵!我竟等不到……”
老太太紧闭的双目微睁,淌下泪来。
祖孙二人长久的沉默,几乎在感觉不到老祖宗的呼吸之时,乌促终于忍不住问道:“怪那白氏女吗?”
“不。”老太太声音冷冽如同绝顶之上最寒冷的风,乌促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峻儿命中注定此难,亦是为你,也为乌氏留了一条活路。促儿,你可知我为何能成为乌氏的首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乌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