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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盾牌

  冲锋列队只有两千余数,乔予和子车弥混在其中,看着极远处的闻人邑,乔予只觉得他的脸色虽是极寻常的严肃,但眼底所透出的怒气显示出今日的战况有些改变。
  果然,在冲锋队列尽数出动之后,乔予并未见到前几日在冲锋队中央的乌螣阵。子车弥从昨夜那嗅觉灵敏的小子那里听来消息,芈偃迁怒于闻人邑,今日不肯沙场布阵。
  乔予只为那位在姚城中的帝君感到悲哀,宠幸这样一个奸佞,姚城易主乃是迟早之事,只是不知道那位女帝到了那一日会不会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呢?
  “君上来了。”
  乔予有一瞬间的怔忡,这个君上自然是指姬岙昙。而她从子车弥的那句话里听到了一丝激动和骄傲,有的时候她不禁怀疑,究竟是什么让这些将士们如此崇尚甚至是仰慕那位女帝?
  战场瞬息万变,惊险异常,姬岙昙本可在后方大营中等待消息,但是此刻却是亲自到了军营中,无异于给那些辛苦征战的将士们最高的曙光。
  “这是关键的一战,东北之地乃是轩辕族咽喉命脉,若是拿下此处便可直取姚城。”子车弥今日显然有些兴奋过度,趁着冲锋之际向身旁人讲解。
  乔予现在明白为何姬岙昙会出现,原是如此。
  耳边有擦肩而过的箭羽,只因战场上声音混乱嘈杂,掩盖了箭羽的响声。冲锋队永远都是战场上最大的炮灰集团,这在她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知晓。那时的她对身边的一切一无所知,但却有着一个与她从无交集,但却用生命保护着她的人。
  那个人身材娇小,是那个以修行为重的氏族中绝脉者,但是她却苦修武技来提高自己在族中的地位,在部族将倾之际,她带领全族中全应去寻求避难的少女们勇敢果断的冲进了敌人的箭雨之中。她意志坚韧,却在失去了双腿心如死灰,哄骗自己摘来续骨草,被她服下而死。
  这也便是乔予当初为何愿意留在白瑶宫中苦练识别药草的原因,在断剑崖上寂寞的练废了剑池中所有的剑,哪一个支撑她苦苦修行的原因都是那个女子。
  冲锋之队混乱而有序,倒在箭羽下的人极少,乔予惊叹于闻人邑军中人的武力值。
  巨大的盾牌高高垒起,冲破那重箭阵的兵士们手中长枪直击前方盾牌方阵,勾爪锁链竟是从缝隙从远处射出,并不能击穿盾牌,但却从极精细的盾牌中间的间隙穿入,勾拉盾牌,里面持盾之人飞出,被一枪挑破了肚皮。
  乔予看着那人肠子流了一地,只是匆匆一眼,来不及恶心,便被冲散在人群中。这一路的杀伐只有她与子车弥呈跑步状态,却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时的子车弥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乔予看着盾牌方阵,那是阻隔敌方阵营进攻的巨大阵势,却也是阻止她回去的屏障。
  此时一道勾爪从她身旁而过,射向那道盾牌,从那道狭小的缝隙里钻入,将盾牌勾下,她身旁的一人手中长枪将那持盾之人肩头刺穿。
  惊叫声在耳边响起,她看着那人跌落在地,身旁人又补上一枪。而后抬头看她,眼神中有着一丝疑惑,长枪一指乔予道:“你为何不杀敌?想做逃兵吗?”
  乔予还未及反应,那人挑起地上一杆枪,递给她。乔予接过长枪,但觉那人亦有修为在身,她想到原来是在试探我。
  那人看着枪上真气将她震退三步,自认为这小子是个新兵,哈哈一笑,道:“拿好这杆枪,小子,记住,上了战场便是你死我活,若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了你。”
  乔予朝他璨然一笑,竟是将他的双眼都迷花了。那汉子本是粗野之人,口中嚷道:“一个小子长的如此好看,细皮嫩肉的怎么也上了战场。现在军中真是,什么人都招啊。小子,初次上战场都会胆怯,慢慢便好了。还有,不要怕,像这样……”
  那汉子枪刺又一个被拉出盾牌的兵士,向乔予道:“这样刺他,记住一定要刺死,否则他定然会背后给你一枪。”
  乔予心中顿时生起好玩之心,细细如蚊吟的声音叫道:“我害怕。”
  “怕什么,有大哥保护你。”粗野汉子说着,又是一枪挑了持盾之兵。
  乔予暗暗叹息一声,道:“多谢!你今日所说之话我定然记在心中。”
  那汉子嘿嘿一笑,正欲再言,却见那白嫩小子飞身掠起,手中长枪倒挑,将地上盾牌向后方挑起,那紧跟在盾兵之后的候兵上前来持住盾牌。
  远处的子车弥但见这边一名兵士几起几落,便将勾爪辛苦击落的盾牌方阵补齐了。知道那是乔予,顿时心中一松。看着身后那已被攻陷的方阵,远处,战车之上的姬岙昙迎风而立。
  “报,敌军已攻陷我左侧三队方阵。”
  “报,盾牌列队折损八人。”
  “报,左侧四队方阵失守。”
  “报,右侧九队方阵即将陷落。”
  姬岙昙狠狠一击战车车辕,道:“白氏女虽陷入敌手,但今日亦无乌螣阵,尔等四将出战,却连一个闻人邑都拿不下吗?”
  依景澄看着那顺着车辕扶手滚落的血珠,立时着人拿来软布给姬岙昙包扎伤口。却是被姬岙昙狠狠甩手一掌,道:“寡人无事。传令。”
  身边斥侯跪地听命。
  “传寡人令,壤驷若是今日不可拿下闻人邑,便提头来见寡人。”
  “是。”
  军令很快传到前方,壤驷接令,顿觉压力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帝君寄予厚望的年轻将领,更是下一任的全军勇士之冠,此前的他只想凭着一腔热血,前去砍下闻人邑头颅晋奉君上。可是此时他们连敌军的冲锋阵都拿不下。
  己峻道:“莫急,此时不过是敌军的第一段攻势,不过是因为见着君上亲征,想到那些军功而过度兴奋。只要我们抵挡住这一阵便可。”
  壤驷毕竟年轻,即使常将己峻奉为前辈,但此时受战事所激亦是沉不住气了,道:“我要单赴敌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
  己峻恼怒一叹,道:“壤驷,若你此时不听我言,今日你便只能提头去见君上了。”
  壤驷道:“若是拿不下闻人邑,我本就要提头去见,何不如拼上一拼。”
  已峻正欲斥责,壤驷却已飞身而掠,竟是已到了盾牌方阵之前。隔着那空缺的一块,看见前方敌军一人一枪挑起地上盾牌,大喝一声:“尔等胆敢欺我。”
  乔予知道敌方的兴奋不过就是喊着“活捉逆女姬岙昙”的口号,想要那至高无上的军功。她要将那盾牌方阵补上,而自己将会成为这个阵法的一道坚硬城墙。
  听到壤驷叫喊,耳边劲风袭来,乔予冷冷一哼,猛然转身,“当——”一声巨响,长枪交击亦是发出尖锐刺骨的声音。
  壤驷看清乔予面容,亦是一怔,道:“是你?”
  乔予喝道:“不是我是谁,看你那表情我是不该出现在此?说,是不是以为我一夜未归便是投了敌?还是陷于绝境了?”
  壤驷道:“我倒是以为你投了敌,只是君认为你与子车氏定然是陷入困境了。现在看见你便好,快些躲去阵后吧!”
  乔予哈哈一笑,长枪一挑将最后一块盾牌补上,道:“你乖乖躲在后面,但看我去将敌首拿来。”
  壤驷哪里肯受她之恩,那盾牌合拢之际便从阵后跳将出来,道:“躲在你身后?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仿佛乔予说出世间最大的笑话。随后闪电一般奔入敌军之中。
  乔予但看那闪电一般奔出的人,目瞪口呆,她原本看不惯壤驷的年轻气盛,想要笑话他,取敌首更是玩笑之言,以她现在修为于这万军之中欲取敌帅首级怕是还差了点。而那小子竟然真就这样去了。
  “喂……回来。”乔予的话语被迅速的淹没了。先前那粗野汉子看着乔予,道:“不对,你刚才是补齐了敌人的盾牌,你是何人?胆敢混入我军?看枪。”
  乔予见那汉子言语间便下狠手,手中长枪格挡将他扫到一边,道:“你是个血性汉子,我不会杀你。”言罢直向深入军中的壤驷追去。
  那汉子听着乔予所说,亦是血汉上涌,怒喝道:“贼小子,爷爷我要定了你的命了。”
  壤驷一路狂奔,长枪左右突击竟是扫平众多阻拦者。渐渐给他深入大军中央。若说这半途之距他进击极快,便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向着他来的方向进攻,而他的突然出现众人未清楚其身份。若是知晓他乃敌军帅首,怕是这战场要比现在更加热闹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