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英语气温柔,目中有极大的愧疚,看着敖明珠道:“珠儿,不要恨三哥。”
“珠儿不恨你。”
“三哥快要死了,骗骗三哥也好。还记得这里吗?”
敖明珠正欲回没有骗他,但听最后一句,环顾四周,只觉此地非常熟悉,方想起乃是小时兄妹二人常常背着龙宫宫人侍女们来玩耍之地。曾经孩童时代却已是性格极强,脾气极强硬的敖明珠并不受姐妹们待见,因那时东夷神女女娇以温良娴淑闻名天下,又有着四海九州第一美人之盛名,是以天下乃至这海外的女子们争相效仿。是以显得敖明珠身为女孩儿却与那个时代正常的女孩儿们格格不入。
“记得,这里是三哥常带珠儿来玩耍之地,那里姐姐们都不愿和珠儿玩耍,珠儿虽也不喜和她们玩耍,但在这庞大的龙宫里那样的寂寞啊。”
长久的沉默,在几乎所有人以为敖英已经断气了的时候,响起他几乎如蚊吟的声音:“三哥就快要死了,三哥不怕死,只是怕死了珠儿会寂寞。”
“三哥不会死,珠儿一定会把三哥救下来。”敖明珠亦要再伸手拔那利器,但想起刚才敖英凄惨叫声,便又不敢去碰。
“没用的,此乃犬神诅咒,无人可解,我亦要被在处钉上七日,直到体内血一滴滴流干方才死亡。”
“不。”敖明珠眼角有泪痕划过,她触碰着敖英的脸,叫道:“三哥不能死,我们兄妹要一起拯救龙族,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兄妹吗?”敖英的脸颊微微歪邪,看着敖明珠,问道:“二哥是个好人啊,我残他肢体,他竟肯原谅我。”
“二哥?”敖明珠一怔,看着敖英问道:“二哥何时来的?”
“就在你们来之前。问我巨睛蛟解印之法,当是以此凶兽去与邪魔相斗。二哥呵二哥,我对不住他啊。”
巨睛蛟?解印之法?乔予听到这句话亦是不解,明明刚才阻拦他们的便是巨睛蛟,难道这凶兽还有另一只吗?
敖明珠想起那珊瑚屋中雨师妾所说:“今日必有两人身死,一是我,二是你龙族嫡裔,想要进入归墟必以你家族之人性命相祭,你可愿牺牲自己?”
“愿意。敖明珠为保卫龙族而生,为何卫龙族而死。”
雨师妾那稚嫩娇嗔的笑声放肆的笑了起来,道:“好好好!以你本善之性自可继任我雨师妾国神巫之位,而我族神巫亦是八大蛮国所公认,那么你便是这片东海的精神象征,此役之后若你能活下来,便可永保这片东海宁静安泰,再无战事。”
敖明珠当时所想:你即问我愿意牺牲吗,为何又有些预言?现在听敖英所说,脑中反复转动,只觉一种恐怖袭上心头,她抬头看着敖英道:“三哥,如何才能结束你的痛苦?”
“杀了我吧,珠儿。”
……
……
乔予一直紧紧偎着帝江,从墙壁边走过,那一声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灌入她的耳中。偌大的广场上飘荡着敖英临死前的声音:“珠儿,多谢!”
仍是那所珊瑚架搭而成的屋舍,三人走过防御结界推开屋门径自而入,乔予一进入石室,便陷入了迷梦一般幽雅有黑暗中,并非不能视物,只是眼中所见皆是黑色,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虽然此生只经历过一次。
不同的是,这次她伸出手来,却未见着自己的十指沾满血迹。侧脸颊边发丝飞扬,浓墨如黑夜般的长发轻轻扬起,乔予斜斜的吊着眼睑,眼神幽怨而哀伤,蓦然间,似有轻轻的轨道划过。
这次她未再唬的一跳,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身侧两旁,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停下翻飞的思绪,闭上眼睛静静的聆听,有一种轻柔的风抚过脸颊,是她想像中的师父的手。
应该是一双晶玉般洁净的手,虽然于九州的传说中很多人见过师父,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具体形容出师父的模样,包括化澜宫主也不能。乔予有的时候很奇怪,师父这种超然的存在是不是降落在每个人的梦境中,醒来便了无痕迹。
正当梦境之中,却听身旁有人叫道:“三哥,三哥,你要去哪里?不要走,等等我。”
乔予蓦然惊醒,看着身前敖明珠奔跑的身影,只见连续不断的台阶一直往上延伸,仿佛永远看不到头。乔予看着敖明珠身影,便不自觉的跟着跑起来。
渐渐的接近前边矫健女子的身影,晃悠间她看见楼梯顶端有一个男子的身影,左臂袖管空荡,似在回头微笑,他站在那高高的顶端,仿佛远古的神邸。
看似那是这漫长台阶的尽头,可是往远便是无尽的黑暗,看不到边,亦觉得无边。乔予看着前方八步之距的敖明珠伸出手掌,轻轻唤着:“三哥,回来吧!”
而那个男子却是温柔的微笑,轻启嘴唇说着:“你我同为龙族儿女,你愿为族牺牲,我也愿!而今我们龙族将倾,却唯有你和大哥而力挽狂澜,便让我这最无用的二哥来做一回有用的人吧!”
乔予眼神一变,知那顶上台阶的男人要做什么,前方传来敖明珠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那个男人坠下了台阶!
梦境突然醒转,乔予睁开眼睛,此时的她躺在帝江的怀中,周围的环境慢慢清晰,耳边的声音灌入,有泪水滴落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着敖明珠,惊的一颤,却被帝江紧紧抱住。
只见敖明珠手中捧着正自微笑的头颅,那面容十分的宁静。乔予记起梦境中这个男子说要做一件有用的事情!现在他做到了,便可含笑而逝。
乔予从帝江怀中起身,伸手去触碰敖明珠,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慢慢的依偎着自己。想到这几日时间里,她失去父亲和两兄挚爱的兄长,家园失守,邪刀荼毒族众,她再坚强再刚毅,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她心理所能承受毕竟有限。
“孱孱孱……”周围有细密的流动声,亦如清泉。乔予扶坐敖明珠于地,抬头四周打量,便见这珊瑚屋中的黑暗竟然全数成水银流泄一般,那些翻滚的画面犹如被煮沸的水,泡沫喷吐。
蓦然间,水银四处流窜,只见巨大的天幕从天而降,直插入深海之中,浩瀚星河铺呈而来。尚自依偎而坐的乔予和敖明珠被脚下开裂的土地分离。二人伸手相牵,却是不及,就此分隔两地。
飘荡在星幕之中,亦觉入奇幻之境,悠悠荡荡中不知落了多久,这一路景色不断,历经十方星河,八方大川,六合天地,四大海洋。又仿佛人生跨越了几个世纪,这种徜徉的精神境界使她身心愉悦,悠然自得!
她深深呼吸一口,突觉周围空气波动,睁开眼睛,但见远处有人似在水中扑腾。环顾四周亦有水浪,她只觉此处如影视棚里的真空室一般,但眼中所见那人是谁呢?
乔予展开身形向那人游去,但觉十方星河变幻莫测,眼中所见乃是金星河畔盘古父神开天劈地,一把神斧演的虎虎生风。而那斧现在亦在彭战手中化作战神枪。银星河畔,华婿母神手持圣器利战邪魔,白瑶仙子伴随其右,脚下两只九尾灵狐。木、水、火、土星河畔千年神魔大战如画卷般流动于眼前。
身体向前倾向一寸,便会有不同画面呈现。接下便是风星河畔,黄帝大战魔神蚩尤,毒雾弥漫,九天玄女手持金幡收雾,魔神伏诛,黄帝是为天下共主,采千山之稀铜铸人间之圣器,乃此时持在姒启手中的轩辕剑。雨、雷、电星河畔,尧舜禹帝治世盛景。
突闻天柱倾,魔神无支祁现世,召唤水魔兽引洪水淹九州……
“扑腾”一声,乔予栽入河水之中,她虽识水性,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未及反应,在水中扑腾一阵,便被一人托起。
抹净脸上水珠,看清来人乃是有张超级“帅”之一词,被乔予初见时便形容为好看的面容。此时嘴角轻柔绽放,那是一个直击人心的笑意:“伤着没有?”
“没有。在这星河之中畅游挺欢乐!”乔予说着一阵呵呵傻笑。
姒启抬头,竟是望着一片天幕,星子繁多闪闪眨眼,眼中现惊奇之色,乔予随他抬头看去,惊呼道:“好美啊!”
“归墟中竟有如此美景!”
“归墟?此处便是归墟吗?”
“是,传说中归墟与昆仑山东西相对,一海一山掩尽九州四海之密,无人得窥。昔年昆仑乃西王母行宫,后来王母仙驾昆仑便为圣地,除帝君祭祀之外,任何人等不得踏足。我小时曾随父亲和母亲去过一次,便觉那里乃是天下奇景之地,美不胜收。可是今日见这归墟方知天外有天呵!”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东海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