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鸦雀无声,在那七个影子变成残肢的一瞬间,原本喧闹的人群便安静了下来。贤海军众将队列整齐的遍布在大殿四周,多数人眼中有惊疑,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八大蛮国数万部众亦是被这一幕惊吓的失了声,很多人脑中第一反应是震惊,而后不知道是谁突然开口,道:“是他,就是他当年屠戮了我族中众多妇幼。”
这句话瞬间点亮了蛮众心中久远的记忆,那场残酷的屠村虽是被黑齿国压下,瞒过了其他七个部落,但在本部之中却是难以忘却的仇怨,只是作为第一个被龙族打败的部落,黑齿国对于这个东海霸主的忌惮比任何人都深,而当年以敖明珠和大太大为首的龙族给予黑齿国的赔偿亦是所有部落中最丰厚的,再加之部落首领无能,是以这种仇恨,也只能忍气吞声。
此刻有人提起,仇怨便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怨气,而未亲受其害的七个部落也同气连枝的加入声讨之中。
这个世界从来不乏见风使舵者。乔予站在帝江身边,冷眼看着大殿中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歌别一声轻笑,立时压下了所有人的声讨。
乔予眼中惊骇,问道:“邪刀要觉醒了吗?”
帝江感应歌别笑声中散发的真气力量,道:“没有,但差的不远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被那一声轻而浅的笑声所击中,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停止了自己讲话的欲话,他们看着人群中间那个黑暗狂傲的男人。
有人越众而出,立在大长老黑齿焦临面前,开口道:“长老,此人可是当年屠我黑齿族老弱妇孩的恶贼?”
黑齿焦临被拔了舌头自然不能言语,但看面前族人,再看那一袭黑衣的肃穆背影,想到远处龙椅之前的敖氏兄妹,还有这满大厅的龙族士兵,黑齿焦临咿咿啊啊的比划。
虽无清新的话语,但他所示之意在场之人全然明白,八大蛮国当全力支持歌别,敖明珠陷万余八大蛮国子弟于险境却不救,今日定要让他龙族付出同样惨痛的代价。
歌别的暴行只是曾经,敖明珠的错却在几日前,给予八大蛮国深恶痛绝的记忆,不管曾经她与大太子对八大蛮国有何等善举,只因这件被有心人刻意挑拨事件而陷敖明珠于丑恶形象。
所有的人被黑齿焦临一番比划镇住,八大蛮国自太古以来便与龙族不睦,史上虽无深仇大恨,但因地域关系也会有摩擦,而其中也不乏合作,便是千年前魔神蚩尤以毒雾肆虐九州,漫延至东海,那时龙族与八大蛮国合力抗雾。
再就有百年前魔神无支祁连同水魔发洪水肆虐九州,妖魔横行独霸天下,魔掌伸至东海,其时抗洪先锋姬文命来龙族联盟,而后龙族和八大蛮国再度合作。
但此次合作之后却因利益分配不均,地域边疆摩擦而使龙族与八大蛮国交恶,而后敖明珠回归,与大太子敖畅同心协力搞击以歌别为首的强硬武力镇压之说,以怀柔之政收归八大蛮国。
此事其中有歌别屠村,后被免去所有将职,剥夺贤海军军权交予三太子敖英,而敖明珠仅用三年特训而出的龙首军威名远扬,堪与九州内陆三大雄师比肩,八大蛮国才在敖明珠的号召下将各族子弟送来龙首岛,做了龙首新军。
可是家族国怨积畜已久,往往争端只需一个小小的导火索,而今次八大蛮国万余子弟死于龙首岛,生还仅有几十人,自然点起了蛮国部众所有人心中的怨怒。
黑齿焦临乃是八大蛮国长老中德高望众者,其言虽不可左右部众思想,但有前事之鉴,部众情绪被成功挑起偏于怨怒。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敖明珠,很多人的眼中都充满了仇恨、愤怒、怨怼、不屑、偏激、厌憎和兴灾乐祸。也有人眼中带着疑惑、无奈和信任,甚至还有同情。
眼前的女子是龙王与海蜃仙子的女儿,龙族的九公主,东海龙首军大将军,九州内陆中最具盛名白瑶宫大长老白玄的大弟子,她有诸多光环,她那样高高在上,圣洁高雅,性格坚毅,不畏苦难,是东海所有人心目中的神女,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大部分的蛮国部众,可是此时在这个大殿中,她被贬入尘埃,成了一个陷害八大蛮国万余子弟的杀人魔。
“一群蠢兽。”
正当此时,寂无的大殿中响起一道男声,轻狂而嚣张的喝醒了所有人。
敖明珠心绪翻飞,她对帝江厌恶不过是在九州内陆几年中恰逢共工氏叛离禹帝,迁居北维之后,因为共工氏从不周山向北维的那一路逃亡带来太多的生灵涂炭,是以对这个部族,她像九州内陆所有人一样的从心底深处讨厌。
而作为龙族人的她,于龙族本族和共工氏却无任何仇怨,是以没有从小思想上耳提面命的教育,是以她对帝江的厌恶是完全可以发生转变的,比如此时。
“邪刀乃是千年前魔神蚩尤侵害洪荒大地时,恶灵所铸,不论于那时尚未形成的九州内陆,还是这荒外东海都带来了几乎灭族亡种之祸,其中尤以可控人心神的犬神最为可怕。而如今,你们……”
帝江从龙椅旁跃身而出,来到敖明珠身前,众人竟是被他气势所镇,前排蛮国部众更是身体后倾,有数人几乎是后退了一步。
“竟然在助邪刀侵害自己的盟族。难道你们都忘了昔年,一柄犬神数日连灭三个部落,以至化义氏和长店氏两大部族子孙全息。是啊,这只是九州内陆并非这东海,可是今日这东海龙族便要被这邪刀所侵,正在面临亡族灭种之祸。”
众人听到帝江所言,亦有唏嘘之辈,更多的却是沉默,但是黑龄焦临却是咿咿啊啊的比划着,便有黑齿国众在人群中叫道:“龙族全灭便好,这东海该是我们八大蛮国的。”
八大蛮国部众亦有人随声附和。
帝江看看人群中那些蛮众的可笑嘴脸,而后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着的歌别身上,冷冷一笑,道:“你当邪刀会全力助你们灭了龙族?而后便捧你八大蛮国为上族吗?”
众人喧哗。
帝江一指歌别,指尖对着他手中邪刀,道:“他会灭了整个东海,会让这片海域上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灵。他,从献身熔炉,将自己铸成邪刀的那一刻,所想便是要这片海陆之上的所有生灵都灭绝。是吗?犬神?”
听到帝江最后问话,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了歌别。
乔予心中赞许,帝江几句话便将所有人的目光转移,看着手中敖英听帝江所说,眼中神色变化万千。
始终沉默着的歌别此时仍未有所反应,在大殿诸多变化之下,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凝固了,而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沉淀千年沧桑的眼睛。若说以前还会有人的特性,对八大蛮国部人还带着一丝的悲悯与同情,那么此时这双眼睛完全被黑雾所罩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双眼睛,只有黑齿焦临喉咙里传来咿咿啊啊破碎的呜咽声。
就在众人未及反应之时,只听“咔嚓”一声脖子被扭断的声音,破碎的咿啊声中断在黑齿焦临扭曲的气管下。而那双手迅速的将黑齿焦临身旁目瞪口呆的长老们手腕脚踝扭断。
惨呼声响彻整座大殿,有些人惊醒了,发出恶毒的咒骂声,更多的是惊恐的呼喊。但是没有人能发出死前的惊呼,因为犬神出手太快,没有给任何人发出最后窒息前的叫声。
万余蛮部众几个眨眼之前便被折损百人,犬神的手段极为残忍,皆是一招毙命,杀的人多了他似乎有些累,停下来休息片刻,突然出手将身旁逃窜的人心脏洞穿,那只沾满血浆的手从那人身体另一侧穿出时,手中握着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的味道对于犬神来说似乎极为美味,他满意的抽回手,将那颗心脏捧在鼻间,表情极为满足,而后将心脏放在唇边,伸舌舔了舔。
众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呆在当场,但见犬神并未将心脏送入口中,而是抛入人群之中,惊醒了一殿的蛮众,他们向四周奔逃,一时间人仰马翻,喧哗鼎沸。
敖明珠欲要上前,却被三人拦住,正是方才落在龙须墙外的龙首军三将,他们齐齐跪在敖明珠面前,道:“求大将军快些离去,现在形势所迫保命要紧,而后大将军再带龙首军来夺回龙宫,诛杀邪魔。”
三人同时齐齐磕首,而后站起来将敖明珠拉住往龙须墙而去。
敖明珠被三人推向龙须墙,并未反抗,神情中有些无奈,道:“龙须墙一日只可开启一次。”
三位将军一听立时愣住,帝江回到乔予身边听到此言亦是无奈,而那敖英却道:“龙须墙一日只可开启一次,但是每个龙族嫡裔都有一次开启机会。”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