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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沧海桑田

  极远之处,幽蓝深邃的一条线将天空和大海割裂成两种不同的颜色。巨大的东海翼龙兽如风般飞掠向北而行,翼兽宽广的背脊上坐着四位少年男女。前面男女二人容貌相似,气质相异,女子坐姿巍峨如山,男子却是随意。
  后面左边少年侧身而坐,一腿长伸,一腿蜷起,几乎是坐蹲半坐,毫无形象可言,但亦是如此坐姿却仿佛这巨大的东海翼龙兽上他的一席之地便是整个东海,硬生生让人觉出一种轻狂嚣张之感。
  他如湖水般潋滟的双目不时偷偷瞄向偏右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位清丽无双的白衣少女。
  乔予今日所历事情极多,不知道帝江此时的想法,更没有去在意。她知晓敖明珠伤感,今日所见龙族神巫便与师父于石屋之中传音极为相似,她十分好奇一件事,问道身边敖明珠:“大师姐,你可有见过师父真容?”
  帝江恼她与自己虽是并排而坐,却是隔着一人的距离,此时听她问话,带着些怒火轻嘲道道:“你为何会问这种蠢问题?这世间见过你师父真容的人多了,她自己的大弟子又怎会没见过?”
  敖明珠道:“见过。”
  乔予有些无奈,有些低落,道:“我没有见过。”
  帝江、敖明珠和敖姜听乔予所说吃了一惊,敖姜道:“当年白玄大长老来到东海之时我亦见过其真容,直如从天上而来的谪仙一般!只是时间太过久远,现在再让我形容其外貌我却忘了。”
  敖明珠道:“等等。我六岁时便入了师门,在师父身边待的时间最久,可是现在我依然不知道师父的真容。”
  帝江沉思了一阵,道:“我也忘记了。”
  乔予一惊,心想:竟然都忘了师父长什么样,那和我从没见过不是差不多。想到此处心中低落散去,抬头看着茫茫大海上东海翼龙兽的倒影。
  姒启答应神巫守护龙族,敖明珠向大太子敖畅言明,安顿好他,开始决定只有她与乔予、帝江二人往北而去追寻神器,但二太子敖姜解印东海翼龙兽,意欲相随直接坐到翼兽背上,于是便四人同行了。
  此时翼兽已在这东海上行了大半日,以它瞬息百里的时速,此时已到达东海与北地的交界地。
  海面浪花翻卷,偶尔海鸟从翼兽脚下飞过,乔予听着鸟鸣之声看向下方海面,只见座座珊瑚群岛罗立,岛上亦有民居。乔予好奇,开启天幕神眼看向岛上。
  只见孩童纵跑于岛上小路,欢声笑语嬉戏不止。农家炊烟袅袅,好一派和睦之景。
  “便要到北维了。”帝江突然密音惊了乔予一跳。
  乔予转过头来看着帝江,发现二人相距稍远,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帝江右手,密音道:“路过北维自然要看看重建的要塞堡垒。”
  帝江见乔予笑靥如花,容颜清丽绝世直击入他心底,再听乔予所说,心中先前所有的恼意便立时消散了,哈哈一笑,轻狂嚣张。
  敖明珠未动,敖姜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过了那珊瑚群岛,大约又行了一刻钟,乔予便听帝江道:“看,北维门户。”
  其实不用他提醒,那高大雄伟,仿佛要冲入云霄的巨大建筑已经映入乔予眼帘。
  此时的他们正在云霄之上,那堡垒高高的楼顶几乎触到翼龙兽的利爪。乔予看向城中,军士罗立整齐有序的进行轮值换岗。
  乔予想到自己初来这个世界里,将自己从河中捞上岸的烛霞瑾,视线偏向堡垒后方,那里一座山峰上堆满坟丘,乔予满怀伤感,低首垂眉以示缅怀。
  “这里曾经是烛氏一族的居住之地吧?”
  帝江听乔予语气低落,自然知道烛氏一族对她的影响,轻轻嗯了一声。
  乔予不再说话,翼龙兽背上气氛压抑,敖明珠看着翼龙兽脚下崇山峻岭间的高大堡垒,突然开口道:“共工氏上代君夫人被彭祖誉为不世出的军事天才,却只如天上流星一般划过,但是留下的却是共工氏世代受益的军事力量。”
  翼龙兽上三人均是听着敖明珠所说并不言语。
  她不似乔予有天幕神眼,高空中俯视亦只见那堡垒的轮廓,微微转向后方的脸颊罕见的出现一抹温暖笑意,道:“世人却不知那君夫人乃是我们的小师姑。”
  乔予一怔,道:“师姐说过,她便只有这么一个小师妹,昔年白瑶宫中最受宠爱的弟子。”
  敖明珠冷冷一哼,道:“只可惜跟了共工氏便没好下场。”
  乔予心中一颤,自知师姐所言之意,眼见帝江正要发怒,急忙开口道:“小师姑定然是无怨的,女子再有盖世才华,心中所需的不过是个将她视为珍宝一生挚爱的良人。而且……”乔予瞄了帝江一眼,道:“小师姑有如此优秀的后人。”
  帝江正当恼怒听到乔予所说亦是压下怒气,再触到她温柔眼神以及赞许,顿时心花怒放。
  敖明珠压下心中气,想到现在不是与帝江起争执之时,方才只因看着北维门户如此坚固,军事防御竟比龙族不差,一向看不起共工氏逆贼的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是以言语挑衅。
  高空俯视,乔予那强大的记忆力将整座堡垒的平面图记入脑中。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不久之后,自己将会和这座堡垒同生共死。
  东海翼龙兽疾速而驰,乔予扭头看着那片离自己视线越来越远的北维,终不得见方才回身。触目所及却是前方一片莹白之色,她伸手接住其中一片,莹白霜凌接触人体温度便化为水。
  “下雪了?”
  帝江听到乔予惊叹,道:“此界一过便是烟罗呈乾大陆了,接近冰什弥亚一日一场雪有何奇怪的?”
  乔予道:“听着烟罗呈乾大陆倒觉得是个暖春之地,可是为何又叫冰什弥亚呢?”
  “轰轰……”巨响湮没乔予声音。
  四人看向那倾倒的山岚与田地,帝江突然挪到乔予身边,在她耳边道:“那确是片暖春之地,但桑田倾覆化为沧海便就什么也无了。”
  敖姜看尽世事变幻之景,抬头看天微微一叹,道:“烟罗呈乾大陆本是九州之中最易居住之地。”
  “洛水岸边,多生杨柳,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渭水绵长,百花齐发,宓妃菊开,白露为霜。”
  乔予听到敖明珠突然开口吟唱,吓了一跳,但闻其音色虽不及天簌,却是极为纯粹浑厚,渐渐听的痴了!
  歌声落下,便听敖姜讲着这片大陆的往昔。
  洛水流经州际,洛神宓妃宓妃迷恋洛水美景,下得凡世,融于淳朴民风之中,后来居于岸边,人们因为这位女神的仁慈和美丽,渐渐聚集于此,发展成城。后来宓妃委身河伯,便是因着此地居民皆因河伯之怒,倾刻间便要被河水所吞,于是女神大义献身,人们得救,便以宓妃为洛水之神,于岸边建国。
  建国者为扈地一勇士,当初为阻宓妃被河伯所夺,而被河伯处于剐刑而死,伏羲感于正气,将他送还阳世,传他一身本领,便是这一身技艺成就了以宓妃之名为国的洛国。
  那日宓妃与勇士相遇,那时的勇士仅仅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因感于女神的慈爱貌美而迷恋不已,常常偷偷于烟罗院外窥探女神,那时的勇士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偷窥也只仅限于白日里女神浇花弄草,其他再不敢多望一眼,生怕亵渎这人间仙子。
  后来得了本领,心中女神却已为他人妻,他原本欲孤老终身,洛河却被异族传鱼氏入侵。勇士带领族人对抗侵略,无奈传鱼氏发展已有百年历史,洛水部落刚刚起源,纵使齐心协力,终因没有合格的军队和合适的武器,败于异族之手,多数男子沦为奴隶,女子沦为玩物,于是勇士带领剩余族人求于宓妃门前,宓妃以同乡人为名,请河伯出手,河伯发动黄河之水,异族终得驱逐,从此洛水以河伯为守护神,外来异族再不敢作非份之想,渐渐的四海之内不断有人迁入,洛水渐渐壮大,发展成大族。
  那勇士因在澹台之地重生,便是澹台为姓,名疆,字呈乾,以洛水起源地到洛水至黄河的土地圈定为国,定国为洛,国分四地,东南西北皆有治理者,开始时还效仿炎黄二帝实行禅让制天下,族大必有异心,三代之后便被澹台氏子孙夺回大位,四地也分别由王族子弟所担当。
  洛国在澹台氏治理下却也能得以发扬光大,国家富足便生欲望,有了欲望便有争战。洛国向外扩充,人民有为者自先富足,无为者沦为下等贱民或者奴隶,上位者若有欲望,周边国便民不聊生。这时,当年胆敢入侵洛国的传鱼氏便成了第一开刀族,历史上的澹台铭也是一位名逾千古的贤君,他在位时,雄心壮志,先灭传鱼氏,再征邑山氏,最后将极北的冰什弥亚收入洛国版图之中,帝国强大,便改为第一任先祖呈乾帝所创却未沿用之名,取洛水之神所居之院烟罗和呈乾帝合并,于是烟罗呈乾大陆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