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下碎石掉落的声音,乔予忍不住向下方看了一眼,山峰顶端云雾缭绕,阳光透射在高低错落的崖壁上,大自然笔笔刀刻,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觉像极六耳白猴面孔,亦叹其鬼斧神工。
只那一眼她便抬起头来,心道:此山得名六耳白猴,原来不只山中多只动物,而是整座山峰的外形。
乔予哀叹一声,大声骂道:“该死的六耳白猴干嘛生成这副崎岖难行的模样,害我几次差点摔死。若我在山上逮着只六耳白猴,定要将它按在地上,将脸面磨成平面的。”
她的喊声惊动了山顶上休息的人们,零散坐落的二十几名少女齐齐看向声音来源方向窃窃私语,眼中多是排外、鄙夷和不屑。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麻衣少女,来到壁边。
乔予眼前伸来一只纤细小手,小手的主人眼中满是冷漠,口中抱怨着:“废物,真不该让你跟着来的!像你这种天生绝脉无法修行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她虽是向着乔予所说,但那语气却带着股自嘲的意味。
乔予听她所说,亦是不恼,呵呵笑着拉住她的手,用膝盖勾住山顶崖壁边沿攀了上去。躺在岩石上大口的喘着气,待休息够了,站起身来,四周或嘲讽或轻蔑或鄙夷的眼神向她投来,更有甚者往她的方向吐着口水。
乔予不以为意,站起身来向刚才那位伸出援手的少女走去。
烛霞瑾见乔来到身边,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朝旁边挪了一些,让出平坦岩石的一半,待乔予坐下,仍是那抱怨的语气道:“大家都是绝脉者,她们不过是会些低阶的武技罢了,却都那样对你,你为何从不反抗呢?你是天生就这么老实吗?真是没用!”
乔予呵呵傻笑道:“打也打不过她们,瞪也瞪不过她们,我便只有不理,否则还能怎样,难道挖了她们眼睛?你要知道我可是不能修行的绝脉者,更不会任何武技。”
烛霞瑾听她如此不成气的话语,极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将手中巨大裹叶扔进她怀里,道:“吃不饱活该。”
乔予打开裹叶便见一只拳头大小的粟米团子,开心一笑,她知道旁边少女裹叶中的团子还没有自己这只大呢!
烛霞瑾永远的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啊!乔予开心的吃着裹叶中的团子,只觉得这是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她咬了一口栗米,抬头看看天上浮云变幻,想着自己那个时代天空上的云朵也是这样吗?
大一新生的第一课时,竟然在教室里突然晕倒。乔予本以为醒来在医务室中,可是她悲剧的发现身下所躺乃是一张极宽阔的竹筏,这张竹筏正在幽幽河水中漂荡,最终被一处河中突出的岩石绊住,正当晃悠间,头顶上的草丛“熙索”,向两旁分开露出一张少女青嫩的面容来。二人眼对眼皆是吓了一跳。
乔予回忆到了这里,余光瞄了瞄身旁的烛霞瑾,只觉得她虽是身材娇小,嗓门却是极为哄亮,惊的众人前来围观,将她从河水里拉了上来。
乔予一只手拿着栗米团子,另一只手反转过来,紧紧盯着腕脉处,仿佛那里现在仍然搭着一只手,而手的主人宣布着自己检测的结果之后,便是所有人的轻视、不屑和鄙夷。
“她是个天生的绝脉者,不能修行。”
在乔予并不知道这是哪里,这些人是什么人,这是个什么世界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因为那位巫祝的一句话而决定。于是她就同这群少女一起被赶到了六耳山上。
她记得临行前那位巫祝说的话:“你们这些天生的弱者不配上战场,去吧,去后方乞求共工氏的收留吧!”
“喂,巫祝说你那筏上竟有冰什弥亚特有的冰菊花瓣,你是从冰族过来的吗?”烛霞瑾突然开口,打断了乔予的沉思。
乔予自然不是从冰族过来的,确切的说是不知道她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属于哪里的。而这种情况下百试不爽、天下无敌的招术自然是装失忆。
她吞下最后一口栗米团,看着烛霞瑾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烛霞瑾看她摇头,白了她一眼,道:“有时候真觉得你就是个傻子。”她的语气由高到低,刚开始只是嘲讽乔予,后来语气收敛时更像是自嘲。“我们都是傻子,被神巫抛弃的傻子。”
乔予看着烛霞瑾,对她所说不明就理,终于开口将自己憋了半日的疑问问出:“神巫?抛弃的傻子?绝脉者又是什么?”
烛霞瑾用看真的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乔予,一叠连声说着:“神巫是十二巫觋、巫宗和巫祝之首,皆是由族中修为最高者担任,而我们九阴部落的神巫就是烛龙。喂,别告诉我这些你真的不知道?”
乔予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她,摇摇头。
烛霞瑾扔给她一个极度讽刺的眼神,继续道:“九州内陆中部族争霸甚为惨烈,胜者便可获得至高的地位,而失败者便会沦为奴隶,任人践踏。是以这天下所有人都必须修行,而有些人天生脉络通畅,极适应修行神巫法术,而有些人天生脉络不通,也就是像你我这样的绝脉者便是天生的弱者,在争霸中的结果只能是沦为奴隶。”
乔予听她所说,抓住了话中几个关键词,问道:“九州内陆?部族争霸?”
烛霞瑾点点头,完全理解错了乔予话听中的疑问,自顾自的说着:“虽然我是北维人,但亦知他们九州内陆的当代帝君大禹虽是治水英雄,但于政绩上却是差了舜帝很远呢!”
乔予原本所问并非霞瑾理解的意思,答应却差的不远,她听后只觉悟五雷轰顶。
她听到了什么?大禹?没错,治水英雄大禹。这是什么时代?山海经吗?被后世评为荒诞不经的上古奇幻世界?
“哞……”一声如雷霆万钧般的巨吼似是回答乔予心中疑问一般,乍然响起。
少女们纷纷跳起,惊惶失措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人哭喊问道:“蛟禹军已经穿过龙空山脉,攻到这六耳山上来了吗?”
烛霞瑾从岩石上站起来,乔予看着她与所有人一样神情悲愤,双拳紧握,道:“蛟禹这群贼人,即已攻到这六耳山上,怕是我烛氏部族已……”
她终是因着悲痛而没将全军覆没这四字说出口,但所有人皆明白这点,顿时一片愁云惨淡,纷纷议论之声喧哗响起,夹杂着哭泣抱怨之声,吵的乔予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一声凄惨的叫声将众人注视声音方向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一位少女被一名粗壮的汉子拦腰抱住,眼神淫猥,口中喊道:“瞧我抓住了什么!”
他身后有又有十几名壮汉围拢过来,看见少女们眼中皆是露着淫猥之光。众少女惊叫着,以烛霞瑾为中心缩在一块。
乔予看见那汉子一手抱着少女腰,一手抚上少女酥胸。
众人听着少女凄惨的哭喊求救声,不是不敢动,而是因为烛霞瑾的命令,她是这群少女中武技修为最高者,是以被默认为首领。
乔予亦是百爪挠心,终于忍受不住那少女苦苦哀求仍被那壮汉狎玩,正欲上前,却被霞瑾拉住手腕低声喝斥着:“你要做什么?”
乔予看着烛霞瑾,低声道:“她是你……大家的同伴啊!”
烛霞瑾冷眼看着乔予,眼中嘲讽大盛,道:“她们平日里可是极要好的,把所有不友好的目光都给了你,你要去做什么?若不想今日便沦为他们贱踏的奴隶那就别逞能。”
耳旁还有其她少女们的尖叫声:“我们烛氏部族已被帝君放弃了吗?为何还不见相允的救援呢?”
“我们的神巫为何还不出现?”
“就算我们都是绝脉者,但也不能如此放弃我们啊。”
少女们纷纷附喝,却无一人上前解救那个在壮汉手掌蹂躏下痛苦挣扎的少女。只听“嘶啦”一声,少女肩头衣衫被撕裂了,露出未发育成形的小小乳房。他身边的汉子们见他如此,亦是目光淫猥的走向缩在一块的少女们。
乔予站在烛霞瑾身旁,亦觉她身体张力大开,似乎随时准备出击。
“住手。”一声厉喝止住那名壮汉撕扯少女裤子的动作,众壮汉随着这声喝止退回到那壮汉身边。少女挣脱壮汉手掌,拉着肩头滑落的衣衫奔回到人群中。
只听虎虎生风的兽蹄踏石而来,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头巨大的如同水牛一般高大的异兽,细看狮蹄牛身,巨大的额头上只有一只角,乃是九州常见的黑麟駮(音同交)。
乔予目光被这奇怪的异兽吸引,瞪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将目光转向黑麟駮身上骑坐的男子,只见他迎着初升朝阳,却是一种极为深遂老练的气质,若非那张极为年轻的脸,乔予怕是要认为他已活了六十年了。而他的那双漆黑的眼睛不带任何杂色,偶有精光一闪,看起来像是个穿越千年时光的魅者。
城府极深的谋略者。这是乔予对黑麟駮上男子的第一印象。
第一章 六耳山上受惊的少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