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今天真的像是活在梦里了。
闵天晴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传递而来的痛觉差点使得她在原位上就此一蹦三尺高。
而这一阵惊讶过后,她也难免磕磕巴巴了起来,却无此前那副伶牙俐齿的姿态,“我……你……我没事的,您……您不用道歉,其实那些事情也不是您……不是您的错……总之、总之是我冤枉您了!您不要生气!”
若不是现在她身处在座位上,她已经恨不得要原地给霍靖深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以示诚恳道歉了。
霍靖深却并没有这样轻易地放过,只继续端着一张诚恳的俊朗面孔道歉,“是我的错,原本只是为了带你出来散心的,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你只能带着伤出现在人前,这是我考虑不周,也是我无能。”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闵天晴此前几番固执地寻他讨要一个道歉和说法,然而待得霍靖深真的按照她心中的走向跟自己道歉时,她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与此同时,一种名叫做“歉疚”的情绪也就此在心底生根发芽,而后持续疯狂地生长着,使得她心中一阵难受,忍不住已经出言安慰道,“您别说了,是我太过无理取闹……对!就是我太无理取闹!”
她这样豪气地将所有的过错重新揽在了自己身上后,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轻易完结。
旁侧的霍靖深还撇着头,有些哀伤地看着她,“可是你如果不是怨我,怎么会成天都处心积虑地想要离开我?说明待在我的身边,你并不开心。是我此前太过专制霸道,才会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不像霍靖深这种人能够说出来的了……
闵天晴越往下听越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坐都有些坐不安稳了。偏偏旁边的男人此时此刻坐得无比端正,颇有些哀怨地望着自己,那副姿态,让她忍不住觉得自己蓦然已经从受害者摇身一变了千古罪人。
这样的想法一旦在脑中落实成型,便再覆水难收。
闵天晴脑子一热,索性举手发誓,“我方才那只是气话,我对天发誓,一定不会离开您的。您……您现在情绪好一些了吗,不要再那个样子了,我实在是受不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话音已经染上了几许哭腔来。
此前的时光里,她无数次地心中盼望着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够变得温柔一些,好让自己不要成天费力地跟着他的思维去转变,但现如今他真的变成自己从前所期望的那种模样时,她却又开始莫名地不自在了起来。
到底其中是出现了什么差错?闵天晴无奈地揉着酸痛的额角,仍觉得头痛无比。
早知道最后会变成这么个结局,她倒是情愿他对自己凶一些,至少不用让她心中的愧疚泛滥成灾。
那头的霍靖深轻轻地挑了挑眉,“你说真的?”
好似是看到了一线生机,闵天晴连忙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却连霍靖深眼底那显而易见的狡黠意味都未曾察觉出来,只拼命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您这么好,对我也好,我为什么要离开您呢?而且我都已经对天发誓了,如果违背誓言肯定是要遭报应的。”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几乎要再次赌咒发誓了,最后才终于使得霍靖深一笑,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这才是我的乖小晴儿。”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然先发制人地下了命令,“好了,继续看台上吧,那件压轴产品马上就要出来了。”
一听到那件神秘的压轴产品,闵天晴马上抖擞了几分精神头,继而正襟危坐地在座位上一会儿,看似是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台上的藏品,心中却还在回想着方才的经过。
过了足足十几分钟,她才陡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分明此前是占理的,如何到最后不但使得自己对着霍靖深道歉,而且还立下了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誓言?
自己方才到底是发了什么失心疯?
闵天晴在心中纠结了半天,最终才有气无力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俨然便是一头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自己这么一只兔崽子,给他耍得团团转都还不自知。
而此时此刻,这头老狐狸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跟前的展品,好似感应到了她心中的怨气一般,重新微微撇过眼眉来,似笑非笑地瞟了闵天晴一眼。
这个小女人,看样子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多吓唬吓唬她也好,免得这个小女人总是不安分,有了爪子以后便总想找点什么东西来试试锋利度。纵然伤不得他几分,但是还是会能够流点小血的。
这一眼,差些使得闵天晴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已经收敛了所有外露的心思,也开始专心看台上的情况来。
而恰在此时,第五十七件藏品已经由一亿三千万美金的天价被一位迪拜的石油大亨拍去,成功将气氛推到了新一波的高潮。
随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聚集而来,那个站在台上的主持人面上也适时地堆起了笑容来,语调逐渐高亢了起来,显然也对于此很是激动:
“接下来的藏品,也是本期慈善拍卖会的最后一件藏品。这件东西,在各位手中所拿到的图录中皆是一个黑影轮廓,没有底价,也没有背景介绍。想必,这样的神秘藏品,大家也都已经期待已久了。接下来,我们便来揭开本次慈善拍卖会压轴藏品的神秘面纱!”
这样吊人胃口的开场白,自然引起了一阵鼓掌声,继而屏息静气地看着那个玻璃展柜里头设置的升降台中缓缓地升起来的那件藏品。
几乎是第一时间,耀眼的光芒便已然自其中迸射出来。
是什么东西?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掌声和交谈声,一瞬间已经被跟前有些稀奇的场景所吸引住了心神,颇有些好奇地望着那玻璃展柜中的一团明亮的光芒,然而任凭他们如何窥探,却也只能够从一圈圈的光晕中窥得隐隐约约的轮廓影像,正是他们手中所拿着的册子上所呈现的轮廓。
闵天晴朝着里头张望了一眼,不免也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清楚里头的东西?它会发光?”
说着,她就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最终因而自己此时还画着眼妆而悻悻作罢,但还在好奇地端详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头满载着兴趣。
在一片惊叹声中,霍靖深只轻声地跟她耳语解释,“不是它会发光,是头顶上的射灯所焦距在它的切割面上,所以才反射出了这样的光芒。”
“可是此前也出现过有切割面可供反射的珠宝,怎么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闵天晴抬眼望了望顶上的聚光灯,“而且,看起来灯光并没有增强。”
他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便更为证明这件藏品工艺的精湛。”
似乎是知晓闵天晴此时还有些似懂非懂,他只继续耐心地解释道,“这件藏品能有如此精确和繁多的切割面,使得光无论从哪个地方照进来都能反射出最为耀眼的光泽来。此前的聚光灯放在这样的作品上,便太过了。”
闵天晴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刚移过眼去,台上的主持人便已经对着台下各种翘首以盼的人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面上悬着几分神秘的微笑,“女士们先生们,不必这么着急,现在看不清我们这件藏品的真实模样是正常的,我们只需要对灯光加以一点改动,你们便能够明晓这件藏品的稀有之处。”
说着,主持人已经打了一个响指。
全场的灯光尽灭,诺大的拍卖厅就此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闵天晴刚一愣,手便已经被牵住了,熟悉的触感自掌心蔓延至心脏,使得她还未泛起的紧张感很快便已经被就此消磨而去,转而低低地在黑暗中弯了弯唇。
突如其来的漆黑使得人们都不禁产生了几许不安感,自然有着隐隐的骚动。隐约可以听到后排陈洪涛的骂声以及闵琳琳那尖细的抱怨声,但很快便已经被人所制止了。
不知道过去了几秒钟,陡然,位于展台正中央的一束聚光灯开了,斜射了下了一条光柱。
而在刹那间,那玻璃展柜中所呈放的藏品也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但见是一条由各色宝石所镶嵌而成的项链,最底端吊着的是一块钻石所雕琢出的人鱼,高贵而典雅。
而在那束看似普普通通的聚光灯光照耀下的一瞬,那项链上的所有宝石瞬时流光溢彩起来,一个切割面映照着另外一个切割面,反射出不同色泽的光芒来。
而那钻石所雕琢的人鱼也在这一串接连一串的光芒连接中光彩浮动,在蓝丝绒布背景的映衬之下,好像赋予了一种别样的灵气,随时都宛如要游动起来一般。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