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是这样隐藏,她的好奇心便更盛了起来。
闵天晴端详了几秒钟,原本想要用手机拍下来回去再查查是什么意思,但一摸口袋,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身上是睡衣,一切空空荡荡。
最终,她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一面循着旁边的店员要了笔和纸,描摹画样地誊抄了一遍。
对比了一下,虽然自己的字迹对于他的俨然是天差地别,但是终归没有写错,闵天晴这才满意地将纸片折叠了一下,放在了睡衣口袋里。
正欲回身时,她却见旁侧也在纪念墙边的一个黑发乌眸的亚洲女子正在瞧着她,目光看着似乎有几分探量。
见她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应当都被这个女子收入眼中了,也不知道她会怎么看自己方才那些古怪的行径,会不会把自己当做什么奇怪的人?
这么想着,闵天晴不免也有些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在拍了拍兜中藏着的纸片后,只扬起脸来对着那个女子笑了一笑,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情绪,未曾料到那个女子也报以一笑,一边朝着她走过来了。
“是第一次来这里吗?”声色清悦,好似银铃碎玉碰撞,泠泠动听,一如人般清艳卓绝。
“原来你是中国人!”
闵天晴有些惊讶地感叹了一声,末了又觉得自己方才那话太过唐突了跟前的美人,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哪个亚洲别的国家的明星,但如果中国有你这么漂亮的明星,我肯定会认得的。”
这么一番话将跟前的女子哄得抿唇一笑,仪态万方,“小姐真会说话,夸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小姐是一个人来的?”
“没有,我是跟着我……”闵天晴说到一半,却卡了壳。
她也不知道霍靖深现在算是自己的什么,难不成直接跟跟前的女子说那是自己的金主……恐怕会把她吓到吧?
略微思量了一霎,她才很快改了口,“我是跟我的男朋友一起过来的,他还是第一次带我过来。”
说着,她指了指窗外的那个人影,“他现在在外头抽烟,我就在餐厅里头四处逛逛。”
“哦?”那个女子顺着她的指向望了一眼窗外的人影,潋滟的目光有几许波动,然而很快便已经消失于无痕,随即置换成了一片笑意,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来,“看来你的男朋友是个很有品位的人,居然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
顿了顿,她望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到了,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很高兴能够认识你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希望未来还会再见面……或许,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不知是否是闵天晴的错觉,只觉得跟前的女子在说到那句“还会再见面”时,声调略微重了一些,好似是在强调些什么。
大概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闵天晴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撇去自己脑子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询问那个极富有亲和力的美人的名字时,那个窈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真可惜,如果有这么一个举手投足皆高雅大方的美人当朋友,每天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闵天晴暗中嘀咕着,便也没将这次简短的对话放在心上,只兀自一蹦一跳地便去寻霍靖深了。
外头的霍靖深一根烟已然差不多快要燃烧殆尽,正欲回身来寻她,却见得那个小女人已经一路小跑着出来了。
“慢一点!”
他掐灭了烟头,正在她快要将自己绊倒前及时地扶了一把,看着她那张明显写着惊魂未定的小脸,一时间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头痛,忍不住已经低声斥责道,“这么大个人了,连好好走路都学不会?”
自己理亏在先,闵天晴也只能不好意思地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边又揪着他的袖口小心地摇了摇以示讨好,“我想你了嘛。”
“真的?”
霍靖深挑了挑眉,低眼望着跟前如同小狗一般在自己跟前摇尾乞怜、偏偏眼角眉梢又透着几分狡黠之意,明显不是真心的小女人,虽然心中无奈,面色却是稍霁。
他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人总是没有办法的。
眼看着跟前的这个天字一号大魔王就快要被自己哄骗过关,她连忙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当然!”
未曾想,话音刚落,她的额头上就被重重地弹了一下,带着男人无奈的一声骂,“从哪里学的油嘴滑舌。”
她捂着通红一片的额头小声呼痛,一面又以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窥了一眼他面上的神色,见他虽然看着不吃这一套,然而面色总算没有此前那样发沉了,不免也随之嘿嘿笑起来,只做出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他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其上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更揉得如同鸟巢一般,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来,看着自己的“杰作”眯了眯眼睛:“吃饱了吗?”
“嗯!”闵天晴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肚子,答得很是笃定。
“那就回家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到另一边为她拉开了车门,淡声吩咐道,“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我们需要一同出席慈善拍卖会。”
“哦……”闵天晴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直到坐进车里头时才陡然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话,当即不免惊呼了一声,“啊?”
说着,她已经一下子从座位弹了起来,却不偏不倚地又撞到了车顶,难免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这回霍靖深便索性是不管了,只站在车门边袖手旁观着她咿咿呀呀地喊疼,凉凉道,“也该让你记住点疼,否则怎么提醒都没有用。你看看你自己已经给自己找了多少伤受了?”
她懊恼地鼓起了腮帮子,又轻声嘀咕道,“其他都不要紧,最要命的可是你身边的人给的那一鞭子。”
听得她提起这么一茬,霍靖深的眸色也不免有些沉郁了下来。
这件事情,他心知是对不起她的。
如果自己当时能够提前警告阮承媛,亦或者说是在警告阮承媛的时候更加严肃鲜明一些,她不至于有那样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为了胜负而出手伤人。
说到底,都是他的判断失误,才会使得自己的女人不得不承受这样的意外之伤,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霍靖深也不再与她做争辩,目光放柔软了几分,“好了,回家吧。”
见得霍靖深难得一见的服软,闵天晴心中是开始惴惴了起来,连忙摆手,“我不是责怪您,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略微拨开了几分身上披着的大衣,从里头显现出层层叠叠的纱布来,虽然里头的伤疤现如今都已经结痂了,然而痕迹还是鲜明可见,显然比出国前所受过的伤更为难处理。
最难搞的是,她的脸颊和脖子相交界的位置,当时因为被辫梢所波及,所以也蹭上了一道伤口。虽并不如背后那样严重,但目测也是脂粉所改不掉的。
说不难过心酸是不可能的,毕竟哪个女孩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平时但凡是长了个痘痘都要大呼小叫许久,更何况是这样显眼的一道伤疤。她夜起时,偶然望见旁边的梳妆镜,都难免被镜中的自己吓一跳。
她相信霍靖深给自己安排的治疗绝不会让自己留下丝毫疤痕,但毕竟那是治疗又不是仙术,如何能够在这短短的十几个小时里头让自己的皮肤焕然一新?
而这样有着奇怪难看的伤痕的自己,又怎么能够作为霍靖深的女伴去出席那样重大的场合?若是别人问起来,又应该怎么回答?
携这样的女伴出席,大概也会让霍靖深感觉有些难堪的吧?
闵天晴在心中如此思量着,难免有些黯然,但想到自己现在不宜给霍靖深再制造心理负担。毕竟发生这种事情,纵然是他也定然是不会想象到的。
现在罪魁祸首已经被放逐海外,她自然再无法寻到可供发泄的人,只能自己消解。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身上其他的伤痕还好遮掩,大不了礼服换成全包式的便是,但是脸……”
闵天晴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脖颈和脸颊上的伤疤,那一日被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的疼痛再次涌上心头,使得她自骨子里都感觉灼烧了起来。
“虽然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但是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明天的慈善拍卖会,您还是另邀女伴吧。”
她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庞,努力想要朝着他勾出一个笑来,表示自己并没有那样在意:
“我这副模样,别说您了,我都不想我自己出现在那些媒体的高清镜头下。到时候若是被熟人看到报道了,那可多丢人啊,我便是以后伤好了也百口莫辩了。所以,还是算了吧,您……”
闵天晴口中故作轻松的劝解话语还未说完,便已然被脸上疤痕上所覆盖的那一指轻浅体温给制住了。
——霍靖深伸手抚摸上了她脸上的伤口。
不知怎么的,他的指尖好像有种安抚的魔力,霎时便已然将伤口恢复期时所带的细微刺痛发痒的异样感尽数消解,连带着心中的那一点褶皱,也就此抚平完善。
真奇怪,明明是那样成天板着个脸,冷情冷性的男人……
她在心中吐槽着,却又隐隐不希望他放开手。
她是贪恋来自于他身上的体温的,这个男人天生好似就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分明是一副绝情的面庞,却能够轻而易举地便让人对其涌起满腹的信任。
真是稀奇。
而此时,她小心地一抬眼,望向霍靖深。
第一百零七章 陌生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