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脚利落地穿好衣服。徐嬷嬷看出她的心思,迅速地端来热水,给她洗脸,挽了一个简单又漂亮的发髻,插上一只精巧的红宝石白玉簪子。
穆菀龄看看镜中的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了之后,紧张不安的走出屋子。
云先生还没出来,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地驶进院子里,待停稳了之后,车夫忙不迭的搬来脚凳,和侍从打扮的少年一左一右搀扶着一名青衣青年走下来。
那青年眉目清俊斯文,嘴角挂着一抹抹温柔的笑意,只是脸色苍白如雪,连嘴唇也是发白的。
穆菀龄不由地停下脚步,仔细的观察着他。
不仅是脸色异常,脚步也十分迟缓,五级的脚凳,他走来的速度比同龄男人慢了许多,而后还没走几步路就捂着胸口喘气。
她微微蹙起眉头,这名青年的病应该是自打出生就有了。
正思量着,她冷不丁的发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恍然发现是那青年,连忙后退半步,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青年摇摇头,和善的说道:“小姐的神情,与大夫看我时一模一样,小姐也是学医的吗?”
“粗略知道一些。”穆菀龄不敢夸大。
那个名唤“阿纪”的苏彦朗随从,稍稍欠身上前来,客客气气的对青年说道:“我家大公子和云大夫正在屋中,公子请这边走吧,屋外太冷了,请您当心身体。”
青年摆摆手,转而对穆菀龄道:“可否请小姐为我把脉?”
穆菀龄惊讶,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学了医之后,看到有病在身的人就会忍不住想要把脉,有时候难免失礼了。
她抿着嘴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红。
青年道:“我们进屋说话。”
农家赶紧把他们引进堂屋,端来热腾腾的茶水,又烧旺了火盆里的炭火之后,赶紧的出去候着,连徐嬷嬷和夏枝也被拦在外头。苏彦朗的随从们神色肃穆的跟在青年的身侧,个个身材挺拔,握紧佩剑,看起来比保护苏彦朗更为紧张。
穆菀龄想了想,明白了青年的身份,也知道苏彦朗是如何知晓行踪不定的师父身在何处。
“小姐请坐。”青年斯文有礼,与之身份相比,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穆菀龄点头道谢,坐在青年的对面,帕子盖在他的手腕上,才搭上手指把脉,脉象虚浮微弱,现在靠的那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苦涩的药味,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收起帕子,一言不发。
在她学医半年后,这位青年终无力回天,病发身亡。
“小姐,如何?”
现下,青年还活生生的坐在面前,毫不知将来的命运,微笑着发问。
穆菀龄沉默片刻,摇头道:“公子五脏虚弱,乃久病之身,可调理,但……目前无法治愈。”
青年没有任何悲伤难过,依然笑得亲和温柔,“云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小姐不必伤心难过,世上没有完美的事,因此也会有无法解决的事。”
穆菀龄看着如此乐观的他反过来安慰她,气氛在笑容中松动,不由地也跟着微笑,心中却渐生悲凉,尽管她仅仅知道他的名字身份,彼此不算认识,她只是还做不到云大夫那样风淡云轻的面对生死。
第十七章 鹤停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