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这样，阿慧以前想跟阿律在一起，那是因为不知道我不愿意。她后来知道后，就没打过阿律主意了……”顾老太太还是不愿意相信。
　　顾老爷子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所以她不打阿律主意了，改成了打你儿子的主意。而且他们就是在你现在住的地方，上的床。何佳慧也是在你那儿怀的孕！”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压倒顾老太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瞪大眼睛看着顾老爷子，又扭头看向何佳慧，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说的是骗我的，对吧？”
　　噗通！
　　何佳慧跪在地上，就砰砰砰磕头，泣不成声，“老夫人，我确实怀了顾伯父的孩子，可是……”
　　啪！
　　顾老太太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怒目圆瞪。她想骂何佳慧不要脸，想说她恩将仇报歹毒心肠，可最后她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皱纹遍布的脸，刹那间变成了灰白之色。
　　整个顾家乱作一团，很快有救护车赶来，带走了顾老太太。
　　除唐昕跟顾母之外，所有人都去了医院。何佳慧也去了。
　　顾母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她同唐昕说了句累了，上去休息一下，便上了楼。
　　唐昕坐在狼藉的客厅中，只觉得这五年经历的事情好似在做梦一般，一点都不真实。
　　过去那个和睦的顾家，好似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不过眨眼间，就变成了如今这个千疮百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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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老太太进了急救室，这次她没有之前那么幸运，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躺在手术室里，戴着氧气罩，明亮的手术灯晃得她眼疼。就在抢救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她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从出生到五年前为止，她都是顺风顺水的。直到五年前花家的事出来后，她就开始担心糖糖跟阿律在一起，让顾家也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开始针对糖糖，家里人劝她别钻牛角尖，她却执迷不悟。直到最后，她亲自挑选认下的干孙女，怀上了她儿子的孩子。
　　就像是老天爷对她的报复和嘲笑。
　　其实她之前就已经察觉出来了，阿慧对她不像她以为的那么真心。可是她为了阿慧，为了她自己钻的那点牛角尖，已经把身边人都逼走了。
　　她身边只剩下阿慧了，她强迫自己去信任阿慧，想要留住最后一个对她勉强有点真心的人……可最终，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谩骂逼迫真心对她好的孙女，却把心思叵测的人当成了心肝宝贝，疼着，宠着。
　　如果她对顾家名声没有那么在意，没有钻牛角尖，没有去逼迫糖糖……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顾老太太后悔了，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这一刻，她突然很想见见唐昕，见见这个她从小疼到大的孙女。
　　然后给唐昕道个歉，问问她愿不愿意原谅她这个糟老婆子。
　　顾老太太看见医生们对着她摇头，她知道，她没多长时间了。
　　她看着医生跟护士门出去，没过多大一会儿，她的老伴、儿子，两个孙子都进来了。雪糕懵懵懂懂被他们牵着，也站在她跟前。
　　甚至，那个她认下的谎话连篇的干孙女也在，脸上带着不知是真是假的泪。
　　可顾老太太不想见她，只想见唐昕。
　　她想说话，可是她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顾老太太很用力，才抬起一只手。
　　她想说，能不能帮她叫下糖糖，可她说不出话，他们好像也都看不懂她的意思。何佳慧走过来，泪眼婆娑地抱住她的手，她老伴、儿子孙子们也没阻止。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会儿只想同何佳慧说话。
　　实际上，她上次进急救室的时候，确实是那么做的，而且她不允许糖糖进来。
　　可是这次，这次，她只想见见糖糖啊。
　　何佳慧在耳边念念叨叨的，不知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得心烦。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好不容易推开戴着的氧气罩。
　　“糖……糖糖……”
　　顾老太太艰难地喘息着，如同残破的风箱一般，发出沙哑的声音。
　　-
　　唐昕不知道她在客厅里坐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她扭头，拿手机的时候发现，地面已经清理过了。
　　客厅里干干净净的，跟往常一样，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喂？”唐昕接通了电话。
　　“奶奶病危，想见你。”顾景律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低沉而沙哑。
　　唐昕狠狠皱缩了一下，那一瞬间，她的心中闪过很多想法。可是细细去想，她却又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她连外套都没有穿，抓着手机跟车钥匙，就跑出了家门。
　　夜晚风凉，趁她不注意时，顺着她的喉咙钻进去，她的五脏六腑都冰冷一片。却又有那么一瞬间，火辣得生疼。
　　唐昕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可还是没能见到顾老太太。
　　她脚踩进急救室门的那一刻，顾老太太咽了气。她从顾景律嘴里，听到了顾老太太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老太太说，糖糖，奶奶对不起你。
　　唐昕想听这句话吗？想。
　　可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想过无数次，奶奶跟她道歉，可没想到，是在她奶奶临死的时候。
　　听到顾景律转达的那句话时，唐昕只觉得两耳嗡鸣作响，头脑中空白一片。对顾老太太，她是怨的，可也是爱的。
　　而这一刻，她站在急救室门口，看着顾老太太的遗体。爱还是恨已经分不清了，只是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何佳慧看着这一幕，不满地攥攥衣角，低头，敛去了眼底的神色。
　　这五年是她陪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临死前只惦记着唐昕，让唐昕出尽风头也就罢了。怎么在死之前，老夫人都不知道替她说两句好话？
　　她这么多年陪着老夫人，尽心尽力，忍辱负重，真是好心喂了狗。
　　没了顾老太太，顾老爷子心情不好，也不管顾父跟何佳慧的事了。顾景律当众放了狠话，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