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船家是范天保的弟子,叫范天佑。皆因他生了一脑袋的黄头发,他本是个水贼,也不是海岛中的江洋大盗,冲着他这个头发,外号人称他金毛海犬。
就在这里安着个摆渡,遇着有倒运的,或早或晚,也作些零星散碎的买卖,不能糊口。又好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常常净找范天保去。本范天保来的财也不正,倒是常常周济他兄弟。今日自己一想无处可跑,就直奔这道河来了。看看快到芦苇之处,范天佑早就看见。这作贼的两只眼睛鸾铃相仿,早已瞧见范天保让人追赶。故此把船就撑出来了,把他哥哥接上船来。虽然高声的说话,低声的调坎儿,这个叫作舍身诓骗。不然,怎么说拿绳子捆,并没费事?他也没起来与船家较量,就老老实实的被捆上了。其实他爬在船头,把手脚凑在一处,拿手揝着绳头,并没系扣,净等着把柳爷诓上来好拿他。果然真把柳爷诓上去了,船家直撑船。柳爷和船家说话,就是那根绳子预备捆柳青的,把柳爷拉倒,范天保把柳爷四马倒攒蹄捆上。范天佑这才问范天保:“是怎么个情由,让他追的这般光景?”范天保就将大狼儿叫鲁士杰打了,喜鸾怎么去的,喜凤怎么找的,鲁家有防备,让人追下来,从头至尾把话学说了一遍。范天佑不听则可,一听气往上一壮,说:“我大嫂嫂准让他们祸害了。先拿他给我大嫂嫂抵偿!”说毕,就将柳爷的刀拿起来要剁。
范天保说:“兄弟略等片刻,问问他你嫂嫂的下落再杀。我问你是何人?”
柳爷说:“我也不必隐瞒,我姓柳名青,人称白面判官。你妻子如今被捉,现在鲁家。你要肯放了我,我去与你妻子讲情,两罢干戈。你若不肯,就速求一死。”
天佑说:“谁听你这一套。”摆刀就剁,“嘣”的一声,红光崩现。
娃娃谷柳青寻师母婆婆店蒋平遇胡七
诗曰:
年年垂钓鬓如银,爱此江山胜富春。
歌舞丛中征战里,渔翁都是过来人。
且说柳爷还想着说出喜鸾的事情来,打算人家把他放了,那知道天佑非杀了他不可,刚一举刀,在他的腿上“嘣”
就是一刀,“哎哟”一声,“噗(口甬)”
掉在水中去了。
“呼泷”的一声,蒋爷一扶船板,就着往上一跃身躯,冲着天保“嗖”的一声,刀就砍下来了。范天保瞧着打水中蹿上一个人来,对着天佑掉下水去,再看蒋爷已蹿上船来,迎面用刀砍来。天保一歪身,“噗(口甬)”也就沉落水中去了。蒋爷这才过来把刀放下,给柳青解了绳子,说:“柳贤弟受惊!你怎么到船上了?”柳爷把他自己事说了一番,就着问:“四哥,你从何处而来?你要不来,我命休矣!”蒋爷说:“我追那个妇人来着,我看着你们往这里来了,走在此处就瞧不见你们了,我也顾不得追那个女的了。
后来我看见你在船上让人家把你捆上,我有心下水,又怕叫他们瞧见,我打那边蹿下水去,慢慢到了这里。我贴着船帮上来,给了那厮一刀,便宜那两个东西罢。有心要追他们去,你在船上比不得旱地,怕你吃了他们苦子,故此便宜他去罢。”柳爷说:“别追他们,这三面朝水,一面朝天的地方,我可是真怕。
“说毕,蒋爷撑船仍然又回码头。
下了船,蒋爷把身上的水拧了一拧,也就不管那只船飘在何处,听他自去罢。
两个人回奔鲁家,看看的临近,有鲁府上家人远远的招呼说:“我们在这里寻找你老人家哪!
你老人家怎么落了这么一身水?”蒋爷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到了鲁员外家中,来至庭房,鲁爷先拿出衣服来让蒋爷换上,不合身躯,衣服太长,先将就而已。打脸水献茶,吩咐摆酒。酒过三巡,鲁员外与蒋爷讲论这个女贼怎么个办法。
蒋爷教了鲁爷一套主意:“先摆布他,把地方找来,让他们把女贼押解送在当官,然后自己亲身到衙署把他告将下来,必要拿人。索性到他家中,先把他儿子连家人一并拿住,以为见证。左近地面既有无头案,这赃证必在他的家中,只要找着一个人头,这算行了。你要不行,我替你去办。”鲁员外说:“四弟,稍在我这里住三五日,我要办不了的时节,四弟还得帮着办理。”蒋爷点头。比及找了地方的伙计,约了乡长,找了里长,派人去先拿了大狼儿,拿了几个家人,送在当官。说到此处,就不再重絮了。
县官升堂审讯,派人下来抄家,后院搜出六个人头。家宅作为抄产,抄出来的物件入库,六颗人头传报苦主前来识认。重刑拷问喜鸾。重责大狼儿八十板,一夹棍全招了。
第6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