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宋史全文(一)>第99章
宰相阴使人讽之曰:『待制侍臣,非口舌任也。』仲淹曰:『论思政侍臣职,余敢不勉。』宰相知不可诱,乃命知开封,欲挠以剧烦,使不暇它议,亦幸其有失亟罢去。仲淹处之弥月,京邑肃然称治。甲子,左侍禁桑择为阁门只候,赏平蛮獠之功也。择辞,不许。或讥择好名,择叹曰:『若欲避名,则善皆不可为也!』许孟州立学,仍给田五顷。辛未,诏孔圣佑弟北海县尉宗愿为国子监主簿,袭封文宣公。先是,御史台辟石介为主簿,介上疏论赦书不当求五代及诸伪国,后不合意,罢不召。欧阳修贻书责中丞杜衍曰:『介一贱士,用不用当否未足害政,然可惜者,中丞学动也。主簿于台中非言事官,然大抵居台中者,必以正直刚明、不畏避为称职。介足未履台门之阈而已用言事见罢,其可谓正直刚明不畏避矣。度介之才,不止为主簿,直可为御史也。今斥介而它举,必亦择贤而举。夫贤者固好辨,若举而入台,又有言则又斥而它举乎?如此,则必得愚暗懦默者而后止也。』衍卒不能用。
丙子景佑三年春正月壬寅,追册故金庭教主冲静仙师郭氏为皇后,卤簿、仪物并用孝章皇后故事。己酉,许洪州、密州立学,仍各赐田五顷。
二月。先是,上以三司胥吏猥多,或老疾不知书计,诏中丞杜衍与三司差择之。已而三司后行朱正、周贵、李逄吉数百人诣宰臣吕夷简第,喧诉,夷简拒不见,又诣王曾第,曾以美言谕之,因使列状自陈。既又诣衍第,投瓦砾,肆丑言,乃去。明日衍对,请下有司推究,而曾具得其姓名。乙卯,正、贵杖脊配沙门岛,逄吉等二十二人决配远恶州军牢城,其为从者皆勒停。
吕中曰:太祖尝汰吏四百人,真宗又汰诸路吏万有余人,何其易?而景佑欲汰三司吏,反失国体,何耶?论者皆以为势之弱至此,不知当时韩魏公尝汰兵数万人,不闻有为乱者。兵且可汰,况于吏乎?是小人之欲害君子,先煽鼓夫诸吏之虚声以中衍也。
丙辰,诏翰林学士冯元、礼宾副使邓保吉与阮逸、胡瑗较定旧钟律。瑗以经术教授吴中,范仲淹前知苏州,荐瑗知音,白衣召对,与逸俱命。
三月,许潞州、常州立学。是月,李谘等请罢河北入中虚估,以实钱偿刍粟、实钱售茶,皆如天圣元年之制。又以北商持券至京师,旧必得三司符验然后给钱,三司吏稽留为奸,乃悉罢之,命商持券径趣榷货务验实,立偿以钱。诏皆可之。又诏:『前已用虚估给券者,给茶如旧,仍给景佑二年以前茶。』谘等又言:『奭等变法五年之间,河北入中虚费缗钱五百六十八万。今一旦复用旧法,恐豪商不便,依托权贵,以动朝廷。请先期申论。』于是帝为下诏戒敕,而县官滥费自此少矣。
夏四月,许衡州立学。
五月,范仲淹言:『西洛帝王之宅,负关河之固。边方不宁,则可退守。宜渐营廪食,太平则居东京通济之地,急难则居西洛险固之宅。』丙戌,仲淹落职知饶州。时吕夷简执政,仲淹言进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又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为公,如此则私,不可不察也。夷简滋不悦。帝尝以迁都事访诸夷简,夷简曰:『仲淹迂阔,务名无实。』仲淹闻之,为四论以献,一曰帝王好尚,二曰进贤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委,大抵讥时政。夷简大怒,诉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由是降黜。侍御史韩渎希夷简意,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从之。
《讲义》曰:此仲淹之所以言事去也,此夷简为相而国论为之再变也。昔欧阳修言于仁宗曰:『自古人臣进谏,有难有易。自仲淹贬饶州后,至今凡二十余牟间,逐台谏者多矣,未闻有规讽人主得罪者,臣故谓方今谏人主则易,言大臣则难。』然嘉佑之前,谏人主者固甚易,言大臣者亦岂难哉?仲淹以言夷简去,而夷简亦以仲淹罢。唐介以言彦博去,而彦博亦以唐介罢。介犹御史职也,仲淹乃以待制知府而敢于言大臣,则当时容养敢言之气可知矣。
许许州立学。秘书丞余靖言:『陛下自专政以来,三逐言事者,恐非太平之政也。』壬辰,靖落职,监筠州酒税。许润州立学。乙未,馆阁校勘尹洙监郢州酒税。先是,洙上言:『臣常以范仲淹直谅不回,义兼师友。仲淹既以朋党得罪,臣固当从坐。』宰相怒,遂逐之。戊戌,贬馆阁校勘欧阳修为夷陵县令。初,右司谏高若讷言:『范仲淹贬职之后,欧阳修贻书责臣不能辨仲淹非辜。臣愚以为仲淹狂言,自取谴辱,岂得谓之非辜?恐中外闻之,谓天子以迕意逐贤人,所损不细。』因缴进修书,修坐是贬西京留守推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传于时,四贤指仲淹、靖、洙、修,不肖斥若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