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恭谢天地之岁。始用薛向议,罢并边入中粟,自京辇钱帛至河北,专以见钱和籴,唯入中刍豆,则仍计直给茶。行之未久,论者谓辇运科折,烦扰居民,且商人入钱者少。刍豆虚估益高,茶益贱。诏翰林学士韩绛、知谏院陈旭即三司经度。绛等言:『自改法以来,边储有备,商旅颇通,未宜轻变。唯辇运之费,宜从官给。旧输税绢,无得折钱。其入中刍豆,罢勿给茶。所在平其市估,至京以银、绸、绢三物偿之。』皆从其说。自是茶法不复为边籴所倾,而通商之议起矣。初,茶法屡变,岁课日削。至和中,岁售钱并本息计之才百六十七万二千余缗,官茶所在陈积,县官获利。无几,论者皆谓宜弛禁便。景佑中,叶清臣尝上疏乞弛禁,三司以为不可。至是,着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职王嘉麟又皆上书请罢给茶本钱,纵园户留易而官收税租钱,与所在征算,归榷货务,以偿边籴之费。淮南转运副使沈立亦集茶法利害为十卷。宰相富弼、韩琦、曾公亮等决意向之,力言于上。癸酉,命绛、旭及知杂御史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议之。
冬十月乙巳,出内藏库绸绢十万下河东转运司,助籴军储。甲子,提点江东路刑狱王安石为度支判官。安石献书万言,极陈当世之务。其略曰:『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而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故也。』又曰:『今之失,患在不法先王之政,法先王之政者,当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政矣。』又曰:『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不足为天下之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
《大事记》曰:安石上书于嘉佑,亦谓方令法度不合先王之政,朝廷欲有所施为变革,一有流俗侥幸之人不悦而非之,遂止而不改为。盖指庆历而言,而安石变法之蕴亦略见于此书,特安石更变之说与仲淹同,而更变之意则与仲淹异耳。呜呼!使庆历之法尽行,则熙、丰之法不变。使仲淹之言得用,则安石之言可塞。今仲淹之志不尽行于庆历,安石之学不用于嘉佑,而乃尽用于熙宁。世道升降之机,识者又于此而三致意焉。
十一月癸丑,命翰林学士韩绛、谏官陈旭、御史吕景初同三司详定省减冗费,于是置省减司于三司,自是多所裁损云。已丑,诏置在京都水监,凡内外河渠之事,悉以委之。
十二月壬子,御崇政殿,召近臣观河南府所进芝草。上曰:『今日嘉雪大滋宿麦,其瑞大胜芝草也。』即赐喜雪宴于中书。上春秋高,未有继嗣,韩宗彦上书,请修胎养令。
己亥嘉佑四年春正月丙申朔,日有食之,遣官祭社。右正言吴及言:『日食者,阴阳之戒。在人事则臣陵君,妻乘【杰按:乘,疑为乖。】夫,四夷侵中国。今大臣无姑息之政,非所谓臣陵君,失在陛下渊嘿临朝,使阴邪未尽屏也。后妃无权幸之家,非所谓妻乘夫,失在左右亲幸骄纵无节也。羌戎顺服,非所谓四夷侵中国,失在将帅非其人,为虏所轻也。』因言孙沔在并州苛暴不法、燕饮无度,庞籍前在并州,轻动寡谋,辄兴堡塞,屈野之衄,为国深耻。沔卒坐废。甲辰,翰林学士胡宿权知贡举。
二月,始命韩绛、陈旭、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议弛茶禁。其十月,三司言:『宜约至和之后一岁之数,以所得息钱均赋茶户,恣其买卖,所在收算。请遣官询察利害以闻。』诏遣司封员外郎王靖等分行六路。及还,皆言如三司议便。己巳,诏弛茶禁,因以三司岁课均赋茶户,凡为缗钱六十八万有奇,使岁输县官,比输茶时其出几倍。朝廷难之,为损其半,岁输缗钱三十三万八千有奇,谓之『租钱』,与诸路本钱悉储以侍边籴。自是唯腊茶禁如旧,余茶肆行天下矣。乙亥,诏三司以天下广惠仓隶司农寺。癸卯,诏:『如闻陕西民间多滥铸大钱,以至市易不通。其以见行当三大铁钱并当小铁钱之二。本路官员已支三月俸者,即计其数贴支。『
三月,御史中丞包拯奏:『张方平身主大计,而乘势贱买所监临富民邸舍,无廉耻,不可处大位。』故命出守,寻改知应天府。以吏部侍郎宋祁为三司使。丁未,御崇政殿,赐进士刘辉等二百三十人及第,三十二人同出身,诸科一百七十六人及第、同出身。己未,新三司使宋祁知郑州,权中丞包拯权三司使。先是,右司谏吴及言:『祁在定州,纵家人贷公使钱数千缗;及在蜀,奢侈过度。』而拯亦言:『祁益部多游宴,且其兄庠方执政,不可任三司。』故命祁出守,而拯代居其位。翰林学士欧阳修言:『拯在台日,常指陈张方平过失,台中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非整冠纳履、当避嫌疑者也。』疏奏,拯即家避命,不许。
第3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