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说国文学史上>第6章

左丘明孔子明王道,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约其辞文,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论本事而作传,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
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辩理,或错经以合异,随义而发其例之所重。旧史遗文,略不尽举,非圣人所修之要故也。身为国史,躬览载籍,必广记而备言之;纷者整之,孤者辅之,板者活之,直者婉之,俗者雅之,枯者腴之,剪裁运化之方。
斯为大备。《春秋》文见于此,而起义在彼,左丘明能窥其秘,故其为文虚实互藏,两在不测,信圣人之羽翮,而述者之冠冕也。至文章之雄丽,从容委曲,词不迫切,而意犹深至,反复低昂,辞气铿訇,使人精神振发,兴趣悠长,以采自列国史书,故其文有方言,又喜引《诗》《书》之辞,其文整齐,故多偶句;薄物细故,无不穷态尽妍;浮夸,尤喜说鬼,怪怪奇奇。
而叙战事,纷纷错综,能令百世之下,颇见本末。试举数事以见例。
北戎侵郑,郑伯御之,患戎师,曰:“彼徒我车,惧其侵轶我也。”公子突曰:“使勇而无刚者,尝寇而速去之。君为三覆以待之。
戎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先者见获,必务进;进而遇覆,必速奔。后者不救,则无继矣。
乃可以逞”从之。
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聃逐之,衷戎师,前后击之,尽殪。戎师大奔。
十一月甲寅,郑人大败戎师。(隐九年传)宋华父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二年春,宋督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
君子以督为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经书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会于稷,以成宋乱。

为赂故,立华氏也。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嘉为司马。
督为大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马则然。”
(桓二年传)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
又坏尸。公觉,召桑田巫。巫言如梦。
公曰:
“何如?”曰:“不食新矣。”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伯使医缓为之。
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公曰:“良医也”
厚为之礼而归之。六月,晋侯俗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
将食,张,如厕,陷而卒。(成十年传)宋人或得玉,献诸子罕。子罕弗受。
献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为宝也,故敢献之。”子罕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宝。”稽首而告曰:“小人怀璧,不可以越乡;纳此,以请死也。”
子罕置诸其里,使玉人为之攻之,富而后使复其所。(襄十五年传)公薨之月,子产相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丧故,未之见也。
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士文伯让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