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东汉
发凡王莽诛灭,光武中兴,虽承炎统,而文章风轨,与前不同。前汉恢张扬厉,袭战国纵横捭阖之遗,而自出变化。东汉舂容整赡,得儒者俯仰揖让之态,而好为依仿。
前汉张而不弛,东汉弛而不张。前汉为周秦纵横之余,东汉开齐梁骈偶之风。由疏而密,由朴而丽,文章之变,此其转关。
东汉文章,前有班固,后有蔡邕,后先辉映,最为特称,号曰班蔡。而排衍阐缓,冯衍开其前路。
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
天下兵起,尚书仆射鲍永行大将军事,安集北方。衍说以纵横之计,与上党太守田邑等缮甲养士,扞卫并土。既而光武即位,获邑母弟妻子,邑乃遗使献璧马,即拜为上党太守,因遣招永、衍。
永、衍忿邑背前约,乃遣邑书曰:
盖闻晋文出奔,而子犯宣其忠。赵武逢难,而程婴明其贤。二子之义当矣。
今三王背叛,赤眉危国,天下蚁动,社稷颠陨,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驰马之秋也。伯玉擢选剖符,事宰大郡。夫上党之地,有四塞之固;东带三关,西为国蔽。
奈何举之以资强敌,开天下之匈,假仇雠之刃,岂不哀哉!衍闻之:委质为臣,无有二心。挈瓶之智,守不假器。是以晏婴临盟,拟以曲戟,不易其辞。
谢息守成阝,胁以晋鲁,不丧其邑。由是言之:内无钩颈之祸,外无桃莱之利,而被叛人之声,蒙降城之耻,窃为左右羞之。
且邾庶其窃邑叛君以要大利,曰贱而必书。
莒牟夷以土地求食,而名不灭。
是以大丈夫动则思礼,行则思义,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为伯玉深计,莫若与鲍尚书同情戮力,显忠贞之节,立超世之功。
如以尊亲系累之故,能捐位投命,归之尚书,大义既全,敌人纾怨,上不损剖符之质,下足救老幼之命,申眉高谈,无愧天下。若乃贪上党之权,惜全邦之实,恐伯玉必怀周赵之忧,上党复有前年之祸。昔晏平仲纳延陵之诲,终免栾高之难。
孙林父违穆子之戒,故陷终身之恶。
以为伯玉闻此至言,必若刺心;自非婴城而坚守,则策马而不顾也。圣人转祸而为福。
智士因败以成胜。愿自强于时,无与俗同。
虽有纵横捭阖之意,而开阐缓比偶之体。
既降光武,遂见摈弃,乃作赋自厉,命其篇曰《显志》。体仿《离骚》,辞尚排比,而音采不赡丽,气亦少靡矣!其乡人有杜笃者,字秀雅,博学不修小节;居美阳,美阳令与游。数从请托,不谐,遂相恨,令系送京师。
会大司马吴汉薨,光武诏诸儒诔之。笃于狱中为诔辞最高;赐笃免刑。笃以关中表里山河,先帝旧京,不宜改营洛邑;诚见司马相如、扬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乃上奏《论都赋》一篇,其体沿《子虚》、《上林》,辞不甚壮丽,而特和雅可诵,体密思靡,盖班固《两都》之所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