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
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大抵祖述《春秋》,观天人相与之际,以明王者有改制之名,无变道之实。
其文雄骏不如贾生,辩挈亦逊晁错,而纵笔之所之,气流墨中,不可以绳墨拘,划然轩昂,自仍战国纵横之体。
然气象光昌,不同策士之支离构辞,诡激会巧。
风恢恢而能远,流洋洋而不溢,王庭之美对也。于时,贾谊、晁错、董仲舒以议着,枚乘、司马相如以辞赋显。
枚乘(附李陵、苏武)司马相如枚乘,字叔,淮阴人也,为吴王濞郎中。吴王怨望,谋为逆,乘上书谏,吴王不用,卒见擒灭,由是知名。景帝召拜乘为弘农都尉。
乘久为大国上宾,与英俊并游,得其所好,不乐郡吏,去游梁。梁孝王客皆善属辞赋,乘尤高。孝王薨,乘归淮阴。
武帝自为太子,闻乘名,及即位,乃以安车蒲轮征乘。其文有《七发》,遂创七体之格,而实赋之别子为祖也。辞曰:
楚太子有疾,而吴客往问之,曰:“伏闻太子玉体不安,亦少闲乎?”太子曰:“惫。
谨谢客!”客因称曰:“今时天下安宁,四宇和平;太子方富于年,意者久耽安乐,日夜无极,邪气袭逆,中若结啬;纷屯淡淡,欷烦酲;惕惕怵怵,卧不得瞑;虚中重听,恶闻人声;精神越渫,百病咸生;聪明眩耀,悦怒不平;久执不废,大命乃倾。太子岂有是乎?”太子曰:“谨谢客!赖君之力,时时有之,然未至于是也。”客曰:“今夫贵人之子,必宫居而闺处。内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无所。
饮食则温淳甘衣裳则杂Ш曼暖,覃烁热署。虽有金石之坚,犹将销铄而挺解也,况其在筋骨之间乎哉!故曰:“纵耳目之欲,恣支体之安者,伤血脉之和。”且夫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
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命曰腐肠之药。
今太子肤色靡曼,四支委随,筋骨挺解,血脉淫濯,手足情窳。越女侍前,齐姬奉后,往来游宴,纵恣乎曲房隐闲之中,此甘餐毒药,戏猛兽之爪牙也。所从来者至深远,淹滞永久而不废,虽令扁鹊治内,巫咸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独宜世之君子,博闻强识,承闲语事,变度易意,常无离侧,以为羽翼;淹沈之乐,浩唐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诺。
病已,请事此言。”
客曰:“今太子之病,可无药石针刺灸疗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说而去也,不欲闻之乎?”太子曰:“仆愿闻之。”
客曰:“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
上有千仞之峰,下临百丈之溪。湍流溯波,又淡淡之。其根半死半生。
冬则烈风漂霰,飞雪之所激也;夏则雷霆霹雳之所感也;朝则鹂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