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时秦章华大夫在侧,因进而称曰:“今夫宋玉盛称邻之女以为美色愚乱之邪?臣自以为守德谓不如彼矣。且夫南楚穷巷之妾,焉足为大王言乎?若臣之陋,目所曾睹者,未敢云也”王曰:“试为寡人说之”大夫曰:“唯唯。
臣少曾远游,周览九土,足历五都,出咸阳,熙邯郸,从容郑、卫、溱、洧之间。是时,向春之末,迎夏之阳;喈喈,群女出桑。此郊之姝,华色含光。
体美容冶,不待饰装!臣观其丽者,因称诗曰:遵大路兮揽子。赠以芳华,辞甚妙。
于是处子恍若有望而不来,忽若有来而不见;意密体疏,俯仰异观,含喜微笑,窃视流眄,复称诗曰:寤春风兮发鲜荣,洁斋俟兮惠音声。
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因迁延而辞避。盖徒以微辞相感动,精神相依凭。目欲其颜,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故足称也!”于是楚王称善。
宋玉遂不退。
按登徒,姓也;子者,男子之通称。《战国策》曰:“孟尝君出行国,至楚,献象床,郢之登徒,直使送之。”
意楚王之侍从,而赋假以为辞,讽于淫也。辞意胎自《诗》三百,而采之《郑风》者为多,以托喻于溱洧之间也。溱、洧,郑二水名。
《郑风·溱洧》之诗曰:“维上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诗大序》曰:“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赋之所为取意也。故卒之曰:“盖徒以微辞相感动,精神相依凭。
目欲其颜,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以明作者之旨,崇精神之契合,葆女贞之洁清,与所作《神女赋》末归重“自持不可犯干”者,同一用意;比于《国风》好色而不淫者也。
至“遵大路兮揽子”,既明袭郑诗遵大路之辞《郑风·遵大路》曰:“遵大路兮掺执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