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有诏令中外大小臣僚,密陈攻守事宜。四川宣抚司参议官,上陈救危三策,一系锁汉江口岸,二系城荆门军当阳界的玉泉山,三系峡州、宜都以下,联置堡寨,保聚流民,且屯且耕。并绘筑城寨形势图,连章并献。似道匿不上闻。陈宜中已任给事中,言:“襄、樊失守,均由范文虎怯懦所致,宜斩首以申国法!”似道不许。只降文虎一官,调知安徽府,反将李庭芝罢职,改任汪立信为京、湖制置使,赵潽为沿江制置使。
潽系赵葵子,少年昧事,监察御史陈文龙,谓潽乃乳臭小儿,不足胜阃外任,顿时触怒似道,把他斥退。嗣复用李庭芝为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夏贵为淮西制置使,兼知庐州;陈弈为沿江制置使,兼知黄州。弈毫无韬略,谄事贾似道,玉工陈振民,呼他为兄,因得夤缘干进,蹿登显要,竟握重兵。咸淳十年似道母死,归越治丧,诏命用天子卤簿送葬,筑墓拟山陵。百官亦奉诏襄事,立大雨中,终日无敢易位。葬毕,即起复入朝。
越数月,度宗竟崩,遗诏令皇子显即位。总计度宗在位十年,寿三十五岁。度宗为太子时,以好内闻,既即位,益耽酒色,向例召幸妃嫔,次日必诣合门谢恩,书明月日。度宗朝,每日谢恩,多至三十余人,卒至峨眉伐性,逾壮即崩。子显年仅四岁,为全后所出,庶兄名显,年龄较长,众议嗣立长君,独贾似道主张立嫡,乃以显嗣帝位,奉谢太后临朝称制,封兄显为吉王,弟昺为信王,命贾似道独班起居,尊谢太后为太皇太后,全皇后为皇太后,小子有诗咏度宗道:
误国何堪至十年,暗君奸相两流连。
从知兴替由人事,莫谓苍苍自有天。
帝显即位以后,宋事益日棘了。欲知一切情形,再阅下文便知。
襄、樊扼南北咽喉,二城俱失,蒙古兵可顺流而下,江淮即不能守。故宋之存亡,关系于襄、樊之得失,范天顺,牛富等之战死,贾似道实使之,吕文焕之叛主降虏,亦贾似道实使之。似道不死,宋其尚有幸乎?度宗念册立功,始终宠任似道,又每日召幸嫔御,至三十余人,岂以宗社将亡,聊作醇酒妇人之想欤?史谓度宗无大失德,夫色荒已足亡国,况拱手权奸,凡一切黜陟举措,俱受制于大憝之手,不亡亦胡待也。彼如帝显以下,更不足讥矣。
报怨兴兵蹂躏江右丧师辱国窜殛岭南
却说帝显嗣位,尚未改元,元主忽必烈已谕诸将大举南侵,历数贾似道拘使败盟的罪状,谕中有云:
自太祖皇帝以来,与宋使介交通。宪宗之世,朕以藩职,奉命南伐,彼贾似道复遣宋京诣我,请罢兵息民,朕即位之后,追忆是言,命郝经等奉书往聘,盖为生灵计也。而乃执之以致师出,连年死伤相籍,系累相属,皆彼宋自祸其民也。襄阳既降之后,冀宋悔祸,或起令图,而乃执迷,罔有悛心,所以问罪之师,有不能已者。今遣汝等水陆并进,布告遐迩,使咸知之!无辜之民,初无与焉,将士毋得妄加杀掠!有去逆效顺,别立奇功者,验等第迁赏。其或固拒不从,及逆敌者,俘戮何疑!录此谕以甚贾似道之罪。
当下任命两个大元帅,一是史天泽,一是伯颜,一译作巴延。总制诸道兵马。用降将刘整、吕文焕为向导,出兵二十万南行。宋廷上面,小儿为帝,妇人临朝,晓得甚么军国大事?挟权怙势,贪财好色的贾似道,正配那八字头衔。依然歌舞湖山,粉饰承平。京、湖制置使汪立信,闻元朝又有出兵消息,免不得忧愤交迫,遂献书宋廷道:
今天下大势,十去八九,而君臣宴安,不以为虞。夫天之不假易也,从古已然,此诚宜上下交修,以迓续天命之机,重惜分阴,以趋事赴功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宫,啸傲湖山,玩岁愒日,缓急倒施,卿士师师非度,百姓郁怨,欲上以求当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挥,而折冲万里者,不亦难乎?为今日之计者,其策有二:夫内郡何事乎多兵?宜尽出之江干,以实外御,算兵帐,现兵可七十余万人,而沿江之守,则不过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将,十屯为府,府有总督,其尤要害处,辄三倍其兵,无事则屯舟长淮,往来游徼,有事则东西齐奋,战守并用,刁斗相闻,馈饷不绝,互相应援,以为联络之固,选宗室大臣有干用者,立为统制,分东西二府以莅任之,成率然之势,此上策也。久拘聘使,无益于我,徒使敌得以为辞,请礼而归之,许输岁币以缓归期,不二三年,边运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战可守,此中策也。
第1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