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宋史演义(上)>第35章
休哥趁这机会,冲入中坚,来取太宗。太宗亟命诸将护驾,无如诸将各自对仗,一时不能顾到,急得太宗也仓皇失措,幸亏辅超舞着钢刀,呼延赞挥着铁鞭,前遮后护,翼出太宗,南走涿州。宋将亦陆续逃回,检查军士,丧亡至万余人。这是宋军第一次吃亏。时已日暮,正拟入城休息,不料耶律休哥,带着辽兵,又复杀到,宋军喘息未定,还有何心成列,一闻辽军到来,大家各寻生路,统逃了开去,就是太宗的卫队,也多奔散。太宗此时,除了三十六计的上计,简直没法,只好加鞭疾走,向南逃命;偏偏天色渐昏,苍茫莫辨,路程又七高八低,蹀躞难行,后面喊杀的声音,尚是不绝,那时心下越慌,途中越黯,连这马也一跷一突,跑不过去。太宗性急得很,只将马缰收紧,用鞭乱捶,马忍痛不住,不管什么艰险,索性乱窜,扑塌一声,陷入泥淖中,忙呼卫卒救驾,哪知前后左右,已无一人,自己欲下骑掀马,犹恐马足难拔,连自身先坠渊莫测,不禁仰天呼道:“我为崔翰所误,亲蹈危机,目今悔已无及了。”并非崔翰所误,实是骄盈取败。
言未已,但见前面火光荧荧,有一队人马到来,也不知是南军,是北军,越觉惶惑不定。待来军行至附近,方见旗帜上面,现出一个杨字,又不觉喜慰道:“大约是杨业来了。”原来杨业降宋后,本已从征幽、蓟,只因太宗命他再赴太原,搬运粮械,接济军需,所以去了好几日,至此才运粮回军,适值太宗遇险,中途接着,太宗急忙呼救,杨业跃马入淖,把太宗轻轻掖起,递交岸上的小将,然后再去牵引御马,好容易才得登岸。太宗早在岸上坐着,业复率小将拜谒,自称:“救驾来迟,应该负罪。”太宗道:“卿说哪里话来,朕非卿到,恐性命都难保哩。”随问小将何人?业答道:“这是臣儿延朗。”太宗道:“卿有此儿,也好算作千里驹了。”说着,后面尘头起处,似有辽军赶至,太宗皱眉道:“追军又至,奈何?”业答道:“请陛下先行一程,由臣父子退敌便了。”言已,即去牵御马过来。哪知马已卧地,不能再骑,乃返奏太宗道:“御马不堪再驾,请乘臣马先行。”太宗道:“卿欲退敌,不能无马,朕看卿装载饷械,备有驴车,可腾出一乘,由朕暂坐先行罢。”杨业遵旨,遂命部卒腾出驴车,请太宗坐入,命部卒保护前行。所有饷械,亦一律载回,自与延朗勒马待敌。未几,有军马趋至,乃是孟玄喆、崔彦进、刘廷翰、李汉琼等一班宋将,并带着败兵残卒,均已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又未几,潘美等亦复驰到,且问杨业道:“皇上到哪里去了,将军有无遇着?”你为招讨使,如何连主子也不顾着。杨业述明情形,潘美道:“后面尚有追兵,如何是好?”杨业道:“业父子二人,尚思退敌,今得诸将帅到来,怕他甚么?”潘美自觉怀惭,即命杨业部勒残兵,列阵以待。不到一时,果有辽兵追至,前队二将,一名兀环奴,一名兀里奚,杨业策马抡刀,当先出阵,大呼“胡虏慢走!”兀环奴、兀里奚大怒,上前迎战,杨业双战二将,毫不惧怯。延朗恐乃父有失,急挺枪出战,与兀里奚对仗。杨业与兀环奴,战不数合,被杨业一刀砍死。兀里奚心中一慌,把刀一松,被延朗当胸一枪,也刺落马下。宋将等见杨业父子,杀毙辽将,统来助阵,辽兵见不可支,慌忙退去,当由宋军追杀数里,夺还赀械若干,方才收军,驰至定州,得遇太宗。太宗命孟玄喆屯定州,崔彦进屯关南,刘廷翰、李汉琼屯真定。又留崔翰、赵延进等,援应各镇,自率军返汴梁,整日里怏怏不乐。
武功郡王德昭,曾从征幽州,当宋军败溃时,军中不见太宗,多疑太宗被难,诸将谋立德昭为帝,未成事实,偏被太宗闻知,愈加愤闷。德昭尚未察悉,因见太宗还京,已有多日,并不闻战下太原的例赏,且诸将多怀怨望,恐不免有变动情形,乃入谒太宗,即请叙功给赏。太宗不待词毕,便怒目道:“战败回来,还有甚么功劳?甚么赏赐?”德昭道:“这也不可一概论的。征辽虽然失利,北汉究属荡平,应请陛下分别考核,量功行赏罢!”语虽合理,然适中太宗之忌。太宗复怒道:“待你为帝,赏亦未迟。”这两语是把心中的疑恨,和盘说出。看官!试想这地处嫌疑的德昭,如何忍受得起?他低了头,退出宫廷,还至私第,越想越恼,越恼越悲,默思父母早逝,无可瞻依;虽有继母宋氏,季弟德芳,一个是被徙西宫,迹类幽囚,一个是才经弱冠,少不更事,痛幽衷之莫诉,觉生趣之毫无,一时情不自禁,竟从壁间悬着的剑囊中,拔出三尺青锋,向颈一横,顿时碧血模糊,晕倒地上,渺渺英魂,往鬼门关去寻父母去了。自寻短见,愚等申生。及他人得知,已是死去多时,无从解救,只好往报太宗。太宗亟往探视,但见他僵卧榻上,目尚未瞑,不觉良心发现,涕泪交横,带哭带语道:“痴儿痴儿!何遽至此?”恐尚不免做作。随即命家属好生殓葬,自己即还至宫中,颁诏赠德昭为中书,令追封魏王,于是论平汉功,除赏生恤死外,加封弟齐王廷美为秦王,算是依从德昭的遗奏,这且慢表。
且说辽军杀败宋军,回国报功,辽主贤尚欲报怨,遣南京留守韩匡嗣,与耶律沙、耶律休哥等,率兵五万,入寇镇州。刘廷翰闻警,忙约崔彦进、刘汉琼等,商议抵御方法。廷翰道:“我军方败,元气未回,今辽兵又来侵扰,如何是好?”彦进道:“若与他对仗,胜负未可逆料,不如用诈降计,诱他入内,然后设伏掩击,定可取胜。”廷翰道:“我闻耶律休哥,素有才名,恐他持重老成,未必纳降。”汉琼道:“先去献他粮饷,令他信我情真,料无不纳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