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生不害〔1〕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何谓善?何谓信?〔2〕”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3〕。充实之谓美〔4〕。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5〕。大而化之之谓圣〔6〕。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7〕。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8〕”
〔1〕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2〕不害问也。〔3〕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4〕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5〕‘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则德业至盛而不可加矣。〔6〕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7〕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8〕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己者或未实也。
张子曰:“颜渊、乐正子皆知好仁矣。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223已。颜子好学不倦,台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之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1〕。归,斯受之而已矣〔2〕。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3〕”
〔1〕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大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2〕“归,斯受之”者,悯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3〕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罥也,羁其足也。盲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拒之甚严;而于其来归,持之甚恕。拒之严,故人知彼说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义之尽也。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1〕〔1〕征赋之法,岁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栗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其时。
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1〕〔1〕尹氏曰:“言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
盆成括〔1〕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2〕〔1〕盆成,姓,括,名也。〔2〕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
孟子之滕,馆〔1〕于上宫〔2〕。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3〕。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廋也?〔4〕”曰:“予以是为〔5〕窃屦来与〔6〕?”
曰:“殆非也。夫子〔7〕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8〕〔1〕馆,合也。〔2〕上宫,别宫名。〔3〕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4〕“或问之”者,问于盂子也。廋,匿也。言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
第19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