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昔者高宗、成王感于雊雉暴风之变,修身自改而享丰昌之福也;逮秦皇帝即位,彗星四见,蝗虫蔽天,冬雷夏冻,石陨东郡,大人出临洮,妖孽并见,荧惑守心,星茀大角,大角以亡;终不能改。二世立,又重其恶;及即位,日月薄蚀,山林沦亡,辰星出于四孟,太白经天而行,无云而雷,枉矢夜光,荧惑袭月,孽火烧宫,野禽戏庭,都门内崩。天变动于上,群臣昏于朝,百姓乱于下,遂不察,是以亡也。
八荒之内有四海,四海之内有九州,天子处中州而制八方耳。两河间曰冀州,河南曰豫州,河西曰雍州,汉南曰荆州,江南曰扬州,济南间曰兖州,济东曰徐州,燕曰幽州,齐曰青州。山川污泽,陵陆丘阜,五土之宜,圣王就其势,因其便,不失其性。高者黍,中者稷,下者,蒲苇菅蒯之用不乏,麻麦黍梁亦不尽,山林禽兽川泽鱼鳖滋殖,王者京师四通而致之。
周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阳父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烝,于是有地震。今三川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阳溢而壮,阴源必塞,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足也,土无所演,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雒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如二代之季矣;其川源塞,塞必竭,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征也。川竭山必崩,若国亡不过十年,数之纪也,天之所弃不过纪。”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十一年幽王乃灭,周乃东迁。
五岳者,何谓也?泰山,东岳也;霍山,南岳也;华山,西岳也;常山,北岳也;嵩高山,中岳也。五岳何以视三公?能大布云雨焉,能大敛云雨焉;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施德博大,故视三公也。
四渎者,何谓也?江、河、淮、济也。四渎何以视诸侯?能荡涤垢浊焉,能通百川于海焉,能出云雨千里焉,为施甚大,故视诸侯也。
山川何以视子男也?能出物焉,能润泽物焉,能生云雨;为恩多,然品类以百数,故视子男也。书曰:“禋于六宗,望秋于山川,遍于群神矣。”
齐景公为露寝之台,成而不通焉。柏常骞曰:“为台甚急,台成,君何为不通焉?”公曰:“然。枭昔者鸣,其声无不为也,吾恶之甚,是以不通焉。”柏常骞曰:“臣请禳而去之!”公曰:“何具?”对曰:“筑新室,为置白茅焉。”公使为室,成,置白茅焉。柏常骞夜用事,明日问公曰:“今昔闻枭声乎?”公曰:“一鸣而不复闻。”使人往视之,枭当陛布翼伏地而死。公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寿乎?”对曰:“能。”公曰:“能益几何?”对曰:“天子九、诸侯七、大夫五。”公曰:“亦有征兆之见乎?”对曰:“得寿,地且动。”公喜,令百官趣具骞之所求。柏常骞出,遭晏子于涂,拜马前,辞曰:“骞为君禳枭而杀之,君谓骞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寿乎?骞曰能。今且大祭,为君请寿,故将往。以闻。”晏子曰:“嘻,亦善矣!能为君请寿也。虽然,吾闻之:惟以政与德顺乎神,为可以益寿。今徒祭可以益寿乎?然则福名有见乎?”对曰:“得寿地将动。”晏子曰:“骞,昔吾见维星绝,枢星散,地其动。汝以是乎?”柏常骞俯有间,仰而对曰:“然。”晏子曰:“为之无益,不为无损也。薄赋敛,无费民,且令君知之!”
夫水旱俱天下阴阳所为也。大旱则雩祭而请雨,大水则鸣鼓而劫社。何也?曰:阳者阴之长也,其在鸟则雄为阳,雌为阴,在兽则牡为阳而牝为阴;其在民则夫为阳而妇为阴,其在家则父为阳而子为阴,其在国则君为阳而臣为阴。故阳贵而阴贱,阳尊而阴卑,天之道也。今大旱者,阳气太盛以厌于阴,阴厌阳固,阳其填也,惟填厌之太甚,使阴不能起也,亦雩际拜请而已,无敢加也。至于大水及日蚀者,皆阴气太盛而上减阳精,以贱乘贵,以卑陵尊,大逆不义,故鸣鼓而慑之,朱丝萦而劫之。由此观之,春秋乃正天下之位,征阴阳之失。直责逆者不避其难,是亦春秋之不畏强御也。故劫严社而不为惊灵,出天王而不为不尊上,辞蒯聩之命不为不听其父,绝文姜之属而不为不爱其母,其义之尽耶!其义之尽耶!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