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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不表顾妈妈领了小姐逃走。再讲柳大洪大户人家,心里极有打算。他便心生一计,叫声:“母亲!孩儿有一计在此,使爹爹不查究便了。”院君道:“我儿,什么计?”大洪说:“丫环们端正一块大石头在此,待爹爹进来,将要到厨房门首,你们要把这石块丢下井去。母亲就哭起来,使爹爹相信无疑,不差人追赶。”院君说:“我儿,此计甚妙!”吩咐丫环连忙端正。外边员外却好进来了,大叫:“小贱人可曾认下那一件?’快与我丧命!”里边柳大洪听见,说:“爹爹来了!快丢下去!”这一首丫环连忙把石块望井内“哄咙”一声响丢下去,院君就扳住了井圈,把头钻在内面遮瞒了,说:“阿呀!我那女儿阿!”田氏大娘假意眼泪纷纷,口口声声只叫:“姑娘死得好惨!”这些丫环们倒也乖巧,沸反淫天,哀声哭叫小姐不住口。柳大洪喊声:“母亲不要靠满井口,走开来。待孩儿把竹竿捞救他!”说罢就把竹竿拿在手,正要望井内捞。那员外在外听得井内这一响,大家哭声不绝,明知女儿投井身亡,到停住了脚步,如今听得儿子要把竹竿捞救,连忙抢步进来,大喝一声:“畜生,这样贱人还要捞救他做什么,死了到也干净!”院君道:“老贼,你要还我亲生女儿的!”望着员外一头撞去。正是:只因要救红妆女,假意生嗔白发亲。
毕竟员外如何调处,且听下回分解。
富家女逃难托乳母贫穷汉有幸配淑女
诗曰:
本来前世定良缘,今日相逢非偶然;
虽是破窑多苦楚,管须富贵在他年。
那员外一时躲闪不及,倒跌了一跤,趴起身来叫声:“丫环们,与我把这座灶头拆下来填实了!”众丫环一声答应。这班丫环拆卸的拆卸,填井的填井,把这一个井顷刻间填满了。田氏大娘假意叫声:“姑娘死得好苦。”
揩泪回进自己房中去了。大洪叫声:“爹爹何苦如此把妹子逼死,于心何忍?”
说罢也往外边走了去。那院君说:“老贼阿!你太刻毒了些,女儿既被逼死,也该撩起尸骸埋葬棺木也罢了,怎么尸首多不容见,将他填在泥土内了?这等毒恶,我与你今世夫妻做不成了!”这院君假意哭进内房。员外也觉无趣,回到书房闷闷不乐。
我且丢下柳家之事,再表那薛仁贵心惊胆战,恐怕有人追赶,在雪内奔走个不住。一口气跑得来气喘吁吁,离柳家庄有二十里,见前有个古庙,心下想道:“不免走进去省省气力再走。”仁贵走进庙中,坐于拜单上面省力,我且慢表。
再讲这柳金花小姐被乳母拖住跑下来不打紧,可怜一位小姐跑得来面通红涨,三寸金莲在雪地上别得来好不疼痛,叫声:“乳母,女儿实是走不动了,那里去坐一坐才好。”顾妈妈说:“姑娘,前面有座古庙,不免到里边去坐一坐再走。”二人趱上前来。那知仁贵也在里边坐了一回,正要出庙走,只见那边两个妇人远远而来,便心中暗想道:“不好阿!莫非是柳家庄来拿我的么?不免原躲在里面,等他过了再走。”列位,那仁贵未曾交运,最胆小的,他闪进古庙想:“这两个妇人,倘或也进庙中来便怎么处?阿!有了,不免躲在佛柜里边,就进来也不见的。”仁贵连忙钻入柜中,到也来得宽松,睡在里边了。
且表那小姐同了乳母进入庙中,说:“姑娘,就在拜单上坐一坐吧。”
小姐将身坐下。顾妈妈抬眼团团一看,并无闲人,开言说道:“姑娘,你是一片慈心,道这薛礼寒冷,赐他红衣,再不道你爹爹性子不好。见了红衣,怪不得他发怒,无私有弊了。我虽领你出门,逃过眼前之害,但如今那里去好?又无亲戚,又无眷属,看来到要死一块了。”小姐叫声:“乳母,总然女儿不好,害你路途辛苦。我死不足惜,只可惜一个薛礼,他也算命薄,无家无室,冷寒不知受了多少,思量活命,到此看木料,我与他一件红衣,分明害了他了。我们逃了性命,这薛礼必然被爹爹打死了。”乳母道:“这也不知其细。”二人正在此讲,惊动佛柜里面一个薛仁贵,听见这番说话,才明白了:“阿!原来如此!这件红衣却是小姐道我身上寒冷送我的,我那里知道其情,只道是天赐红衣,被员外看见,倒害这位小姐离别家乡,受此辛苦,街坊上出乖露丑,哎!薛礼阿,你受这小姐这样大恩不思去报,反害他逃生受苦,幸喜他来到庙中息足,不免待我出去谢谢他,就死也甘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