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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总督军务
总督军务,自总兵官以下,悉听节制。盖始于王靖远麓川之役,己巳多事以来,继之者众矣。继靖远者,侯尚书琎也。于少保在京师,王盐山、马沧州之于两广,石璞于关外,于湖、贵,王来尝于湖、贵,皆是。命云“总督”二字,盖自宣德中巡抚总督税粮始也。
胡忠安自述三事
礼部尚书致仕毘陵胡公,予赴广时谒之,尚强徤,取酒命酌,因有请曰:“老先生身承列圣宠遇,圣德、圣训,不可无记录,否则百年后,门人故吏多谬误矣。”公笑曰:“无之。”因详举四五事。公不妄人也,谩记一二可传者。曰:“太宗命某使外,滨行,面谕曰:『人言东宫所行多失当,至南京,可多留数日,试观如何,密奏来。奏所书字须大,晚至,我即欲观也。』某至南京,旦晚随朝,勑免朝,辞以不敢。盖凡见殿下所行之善,退则记之。如一日趋朝,勋臣某者语哗,侍卫槌之,仍口奏,有旨不问。既退朝,亟宣侍卫者,赏钞若干锭。于是羣臣皆言,不显责大臣,而旌禁卫,所以宽其罪而媿其心,殿下之明断也。住稍久,邻居杨学士士奇曰:『公,命使也,宜亟行,则权辞谢之曰:“锦衣数种未完耳。”』至安庆,始书回奏,令所从较尉给驿驴赍进也。又一日,侍太宗奏事退,独召某至膝前,曰:『古人有言,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眼前岂乏干办之才?求一好人难耳。吾欲用汝,但汝官小。』时某为都给事中。数日,上召吏部,特升某礼部侍郎。吏部奏:『礼部缺左、右侍郎。』上曰:『左侍郎。』又某为都给事中,已叨受上知,每缺给事中,辄命举监生等堪任者,具名以进。宣宗皇帝一日召某曰:『侍郎如某者吾所任,户部辄欲差巡抚,汝与杨士奇等议,巡抚须用不须用?』退偕士奇等覆奏:『比年粮饷,多稽差部属官,动数员,民扰事误,须得重臣,则民安而事集。』上曰:『尔等试举堪任侍郎者以名闻。』因疏荐某等若干人。上喜,皆升侍郎,俾巡抚。当时吏部后言某等侵越,殊不知上惟命与杨士奇等议,固不敢援吏部也。”
时将不敢专杀
国朝将官专生杀,如都督韩观守广西尚然。观师行庆远,生员迎候,悉命斩之,曰:“我知此亦贼耳。”山忠毅公代观,则有间焉。闻公盖惩英国杀黄参将事故耳。予所见时将,有名莫如杨洪、石亨,洪自百户至封侯,威名闻岭北,未尝专杀一人,而亨尤甚。也先犯土城,亨与于尚书等在军中,损军败将颇多,然将士失律无被谴罚者。兵科以为言,上命特示亨等,而亦如故。后闻尚书言:“辇毂之下,自专诛戮,非宜。”王忠毅公麓川之举则异是,人多能道之云。
广西先后守将优劣
广西守将韩都督观,英武有文,颇喜诛杀。山忠毅公继之,则光前绝后矣。公深沈有将畧,用兵如神,而其廉其正,文臣中比肩者,亦不多见,当别有纪载。其驭土官,一以威严,秋期调征,无敢违限三日。有惊而成疾者,有毙于杖下者,有调兵官致死不敢归复者,其严如此。后来柳安远则反是,一以恩结人心,始劳以酒食,答其把饭,然犹有善处,未尝有心于掊敛,待之如一,不以其把饭厚薄为轻重。其最可称,则却田州知府岑绍银事。初,绍奏幼子镛正出当袭,其家奴挟其庶长子奏请袭,安远折之曰:“父子间事,当从其父言。”镛遂得袭。绍德之,怀银一千两为谢,则却之曰:“我岂为此而为之!汝杀贼报国足矣。”是年绍亲率土兵随征,俘馘甚众,盖有以感动之也。都督陈旺始有心掊刻,与柳大异,然犹能文饰笼络,支吾度日。至武进伯朱瑛则扫地矣,其畧亦见盛奏中。政之治忽系乎人,灼灼可凭如此。聊一及之。
聂大年桃符
聂大年诗翰着名一时,不得预京衔。或曰大年尝署桃符云:“文章高似翰林院,法度严如按察司。”以此见忤达官。其然,岂其然乎?晚年被征修前史,至京而卒。予尝比之梅圣俞,宜也。
郑武安刚正
武安侯郑亨守大同,年已七十余,刚正有为,一志为国。而性稍褊,每议事,辄不欲从中贵言。既卒,人谓中贵衔之,中贵乃悼惜之不已,盖其心本公能服人故耳。予曩在宣府,中贵栢玉酒间辄追念侍郎刘公琏,以为好人难得。询其故,曰:“玉每有事干之,无肯从者,然我至今思之。盖侍郎所执是,其不从我者,我非是也。”两事颇相类。郑卒时,语不及私,惟云:“此大同,我国家后门,我死矣,后来者何人,勿坏我家事也。”布政张文昌时为断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