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梁震出塞击虏,战于玉林川,斩首百四十。
按迩来边尘日警,小惩则大戒,近劳则远逸。若震者功何如也,而论者以为出塞起衅,误矣。
虏由阳和入寇。震及副总兵戴廉、游击王升督兵赴之。既而虏由野狐岭直犯大同镇。巡抚都御史史道率都指挥徐珏等,以步卒陈于城东东塘坡。虏遂南掠至怀仁乃退。是役也,虏先以偏师诱我兵东出,而以大众向镇城。过城下呼曰:“尔梁太师何在”盖觇知震东矣。时骑兵尽出,止存老弱。微道出阵,几致不测。然虏所残破亦不胜计。
按梁震擅时名而不能识虚实之势,东塘虽结阵而不能遏驱掠之锋。声东举西,凶志必惩,虏何人斯而能有成算也!虽然,诱兵东致,以震在也,能为有无亦庶几哉!
虏寇宣府。总兵张镇、参将张辅国败绩。虏伏兵右卫城东柳沟,而以数骑近城。辅国新进,甫任兵事,不审虚实,遽驱兵追之。至柳沟伏发,兵大败,死者千余人,辅国亦没。由是右卫军锋顿挫,报至,宣府大震。时镇亦初总兵事,闻之色丧。驰见巡抚都御史登庸曰:“祸至矣,奈何!”登庸怒曰:“尔妇人邪闻败不提兵往援,而但忧祸至邪!”镇不得已,出兵至水关,惧不敢前,辄报虏退而还。其次日,右卫人咸出收葬死者,虏复至,仍驱之去。于是巡按御史阎邻劾奏镇缓追逸贼,轻退失关。械系京师,罢宣府镇守宦官。前罢宦官镇守杨诚,颇勤慎,留之。至是以虏入,亦罢。
十七年六月,北虏入寇宣府。总兵官郝镗败绩。虏至宣府,比时镗代张镇,素无望,且将由赂授,军士轻之,莫有斗志。镗复不身先,令坐营指挥周镗以本营精锐往。至姚家庄未阵,虏纵骑蹙之,兵遂溃,周镗没。比镗出师,虏去远矣。事闻,械系京师。
八月,北虏寇隆庆。参将丁璋败绩。虏潜师夜入,抵州城入。郭璋闻之,仓卒出战。时部曲逸散,所率不过家丁,战又不利,城中大惧。会虏自解去。璋身被数创,然素有勇力,亦手斩八级。军中之论边将曰:“徐珏整而有谋,纪律素定;丁璋勇而玩寇,斥堠不施。”及是乃信。
十月,北虏寇深井。杀掠甚众,掘窑搜藏粟,载以革囊。至清水河,总兵江桓将宣府兵及所调大同游击毕集列河上,凡九营。时天寒甚,河冰新合,滑不可渡。虏望见大惧,刃囊弃粟如丘。诸将共议曰:“我乘其半渡,击之,蔑不胜矣。”桓素怯懦,且业以隆庆之役获愆,无战情。令诸军曰:“但坚壁,有罪老仆自当也。”会游击章镇、参将李彬等喧于帐下,固请以家丁出。桓拔刀曰:“诸君不哀怜老子,欲重其辜邪!即桓死,于诸君何有!”镇等叹惋而退。虏见我壁不动,分劲骑掠前营。前营者,桓营也。营脚动,诸军方议援之,虏已鱼贯而渡。毕渡,劲骑亦引去。初虏至,被驱妇女千余人在营,见官军自分得生,及渡,皆南向痛哭,声闻数里。
按此清水河之设也,论者以为自景泰以来得胡之便,无逾于此。虏深入马疲,一也;近塞欲遁,无斗志,二也;河冰初合,滑不可遁,三也;我兵大集,九营同列,四也;纵之前驱,邀其半渡,五也。吁,桓罪深矣。
十八年三月,命兵部尚书翟銮往劳九边将士。时车驾巡幸承天府。特命銮宣布德意,劳赏将士。
五月,城弘赐五堡,置分守。北路参将张文锦之遇害也。水口诸堡悉废。是后虏寇无岁不警,警无不至大同城下者。时论惜之。尚书毛伯温既总军务,行边至大同。北望大漠叹曰:“国初置镇于此,以北无山险,独当虏冲也。是故可以藩蔽雁门、紫荆矣。然镇北属堡不立,斥堠鲜施,则何以遏驱追奔相犄角邪!”乃上疏力言之,且曰:“时不可苟失,言不可人废。文锦昔画不为不伟,但其作事不识通变,重拂人心耳。后来主者遂以为讳,今臣修复之。地置不必仍旧,但求要害;土田不必起科,但令开垦;戍卒不必摘发,但取乐从。”及条上诸设官添仓事宜。
第7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