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曰:“庆王、袁世凯与莫利逊谋,说公使夫人当内宴之便,有所询问,俾此消息得达西太后听闻也。”于是有翰林院侍读学士恽毓鼎奏劾瞿鸿礻几各节一折。折上先一日,朝士在松筠庵为赵启霖被谴饯行,恽毓鼎在座,亦谈论奋发。翌日,奏参瞿鸿礻几封事呈递矣。瞿鸿礻几遂以“交通报馆,贿赂言官”罪名,开缺回籍。肃王从此亦再无入军机之望。庆、袁一党,得专政权。鸿礻几回湘,与王壬秋等觞咏结社,辛亥事变,移居上海,以寿终。
清光绪丙子大考翰詹,善化瞿鸿礻几以一等第二人,超擢侍讲学士,旋放河南学政,然尚无缺可补,实官固犹是编修也。河南向例赠送学政棚规,以五品为标准,分别大小。瞿岁考初莅归德府,知府某,以大棚规致送。继考陈州府,时知府为海丰吴仲怿重熹,吴故山东望族,久官京曹,老于世故者,瞿对之不甚加礼,吴怒,送以小棚规,且通告各府。瞿恨甚,然考试既竣,无可如何。
迨科考再临,乃施以报复,凡陈州府吴仲怿所取各属府案首,一律被摈,不得入学。项城县之府案首,即袁世凯也。袁乃一愤离乡,往投吴长庆。后虽显贵,终以未得秀才为大辱,谈及此事,深致怨怼。瞿后平跻卿贰,入赞枢府,亦阴为戒备,与袁有势不两立之势,遂成丁未年开缺回籍之变,迁动朝局。吴重熹以江宁布政使特简电政大臣、河南巡抚,皆袁在北洋援引之力也。
马眉叔与招商局
马建忠,字眉叔,予师相伯先生之同怀弟也。以下所纪,得诸相伯先生。
光绪甲申,中法开衅时,马眉叔任上海招商局总办,恐海舶往来,多有窒碍,以此局本系购自其昌洋行,不如仍畀该行暂管为善,电禀李鸿章照准,于是各商轮悉改悬美国旗帜。京师清流诸公,忿且骇,以为马建忠得外洋数十万金钱,擅将招商全局卖与外人,而数百万之国帑商本,皆付流水。盛宣怀素忌马眉叔,力为作证。执政诸公,无不嫉马眉叔主张洋务,且曾纪泽、郭嵩焘均称其学冠中西,招忌更甚,谓其败坏国事。又以盛宣怀为科第世家,其言可信。
宣怀又阴怂清流派御史,参劾眉叔,谓此等佥壬,非尸诸市朝不可。众口一谈,行将奏请提解,惟以马为李鸿章所举用,尚在迟疑。翁尚书则谓此区区事,不必大举。因翁常熟曾颇赏识眉叔学问文章,见诸适可斋记言记行。遂由常熟一人出名,电眉叔到京。盖常熟主张姑电饬该员来京,当面诘问,如有不合,即论斩,免得李哓哓救护,反致误事。众皆谓然。
常熟详问眉叔原委。眉叔具言两国相争,商船改悬他国之旗,此为各国通例。盖海道往来,敌人见中国旗,必用炮击,货物不足计,商客何辜。且长江商船,仍悬中国旗,不过海船一部分出保护费耳,改旗自护,殆非得已。且卖局于人者,得人之财也,今我实以自有之财,聘用他国之人,代为经理,不得目为交易。常熟问:“将来尚可归还否?”答:“中法何日停战,何日即可还原。”常熟又问:“倘不能如议奈何?”答:“此何敢欺,某有全家性命在。”常熟正色曰:“既如此,汝姑回沪,苟他日不能取回,国法将不汝贷,非洋人所能护也。”眉叔唯唯而退。过天津,见李鸿章告之。李曰:“吾尚在讥谗中,何况尔?吾辈值此时,惟委蛇观变而已,余无可言也。”时招商局挂洋旗,局中司事者,仍皆旧人,照常办事,各分局之总办,及江海各船之账房,亦仍旧贯,惟增美国人员八九人,在总局指挥耳。眉叔仍日日到局,次年和议成,即龙旗高挂,煊赫如前,江海各船亦同日更易。而政府终以眉叔为不可恃,加派盛宣怀为招商局督办,李鸿章亦无如之何,而眉叔遂不能久于其位矣。
按:福建陈季同镜如,与眉叔皆学赅中西,李鸿章倚如左右手。后经查办,或水不叙用,盛杏荪为之,欲一人包揽洋务事业耳。
张啬翁入泮受讼累
张啬翁之尊人,长者也,卖锡为业,由海门辗转至如皋,逐日所获,供啬翁兄弟读书,期于学业成名。其坚苦生涯,除教养子弟外,尚积资三千金。啬翁早慧,学力并进,一试,获如皋县学生员。县有虎绅马某,名讼师也。视啬翁家非世族,父有多金,曰:“是可撄而有也。”勾结县学教谕、训导两学官,及入学廪保,高索印结谢保诸费。啬翁尊人已费八百余金,马绅周旋其间,欲壑仍未满,大恨曰:“彼家尚有二千金,吾必了之。”乃唆出一张姓者,控啬翁于县学,自称为啬翁之生父,而啬翁尊人则为假冒。马绅与学老师勾结串通,受其状,传啬翁来县学严讯,欲治以不认生父之罪。并私谓张姓曰:“狱成,分二百金与汝,汝当一口咬定。”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