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马上就到宵禁时间了。一群廓尔喀民族解放阵线的男孩在找住处,路过她们家闻到一阵浓烈的煮羊肉的味道,他们顺着气味从厨房窗户爬了进来。
“阿姨,你们前门怎么锁上了?”
前后门都上了巨大的锁加强防范,这些锁原本锁在装贵重物品的铁皮箱子上。就在他们头上的阁楼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就这么毫无保护地放着:家传的普加祭拜银器,这还是她们成为无神论者之前的东西;邦德大街上买来的小茶杯,配有铲状的小勺,她们曾用它盛起法瑞克斯牌婴儿食品,塞进张开如虹鳉的嘴中;一架德国产的望远镜;曾祖母的珍珠鼻环;六十年代的蝙蝠形状的眼镜;用来吃骨髓的镀银细长调羹(她们一家都爱吃骨髓);缎质餐巾,上面缝了一个口袋可以装进三角形的黄瓜三明治——“出门野餐前记得在布上洒点水……”零零碎碎的收藏,既有西方的浪漫,又有东方的奢华,超然于民族间年久腐臭的龃龉,尊贵依旧。
“你们想干吗?”罗拉问那些男孩,脸上的表情分明表示自己藏着什么好东西。
“我们在卖日历,阿姨,还有这次革命用的磁带。”
“什么日历?什么磁带?”
他们身穿叛军的迷彩服,强行闯入民居,说话却极有礼貌,让人惶恐不安。
磁带录的是那篇最受欢迎的演讲——用提斯塔母亲河的河水清洗沾血的反曲刀。
罗拉都快昏厥了。“什么也别给他们。”罗拉压低嗓门用英文说,估摸着他们听不懂,“你一给他们东西,他们就会不停地来。”
可他们能听懂。他们听得懂英语,她却听不懂他们的尼泊尔语。
“任何对廓尔喀的捐助都是好的。”
“对你们好,对我们可没什么好。”
“嘘——”诺妮说,“别冲动,”她喘着气说。
“我们会给你一张收据。”男孩说着,眼睛却瞅着台子上的食物——伊塞克斯农场香肠;萨拉米腊肠,上面冻着的荆豆正在融化。
“什么都不要。”罗拉说。
“嘘——”诺妮又说,“那就给我们一份日历吧。”
“就一份,阿姨?”
“好吧,两份。”
“可我们急需钱……”
她们买了三份日历和两盒磁带。男孩们还是不走。
“我们可以睡在地板上吗?警察不会来这里搜查的。”
“不行。”罗拉说。
“好吧,请小点声,别惹麻烦。”诺妮说。
男孩们睡觉前吃光了所有的食物。
第7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