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东西吃?”法官有些恼怒地问道,从激战正酣的棋盘上抬起头来。
然后他看了眼糖钵里的白糖:脏兮兮的细颗粒,云母石般泛着光。饼干看起来像硬纸板,白白的茶托上明显印有黑黑的手指印。茶没有一次是按规矩上的,他只不过要求有块蛋糕或烤饼,要么蛋白杏仁饼干或干酪酥条也行。甜的咸的都来点。这搞得似是而非的,完全不是下午茶那回事儿。
“只有饼干,”赛伊看了看他的脸色说,“面包房师傅去参加他女儿婚礼了。”
“我不想吃饼干。”
赛伊叹了口气。
厨子飞快地从厨房出来,端着点儿剩的巧克力布丁,他用平底煎锅在火上热了热。法官嚼着可爱的棕褐色胶泥状的东西,脸上渐渐露出了享受布丁的满意神情。
他们啜着茶,吃着点心,一切的存在都已虚无,门外是茫茫蛮荒。茶氤氲着热气,丝丝缕缕,他们呼出的气息融入这气雾,盘绕着,盘绕着。
没人注意到这群男孩,他们正蹑手蹑脚地穿过草地,连玛特都没有惊动,直到他们上了台阶。根本没有门闩可以把他们阻挡在外,也没什么人能听到呼救,除了波特叔叔,他住在霍拉山谷的另一边,这会子应该正醉得躺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呢,一边还满嘴胡言乱语——他斜睁着一只眼,活像猫头鹰。
他们徒步穿过了森林,一律穿着从加德满都黑市买来的皮夹克,卡其布裤子,头上裹着扎染印花手帕——游击队的统一做派。其中一个男孩拿了把枪。
他们来这儿是为了法官的猎枪。
尽管打扮得像游击队而且真带着任务,他们看起来却很不像回事,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看上去也不到二十。玛特刚吠了一声,他们就惊叫起来,像一群小女生,飞快地退下台阶,缩到罩着薄雾的灌木丛后瑟瑟发抖。“它咬不咬人啊?大叔?我的妈呀!”
玛特又开始她家里来生人时的那一套:屁股对着来人,尾巴狂摇,扭头冲着人笑,羞答答的,又满怀期盼。
讨厌看她如此谄媚,法官伸手拉住她,她顺势把鼻子埋在他臂弯里。
男孩们又转回来上了台阶,表情讪讪的。法官不禁感觉这种尴尬有些危险,这显然损害了他们想表现的坚定信心,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急于虚张声势了。
手持步枪的男孩对法官说了些什么,法官没听明白。
“不是尼泊尔人?”他厉声说道,双唇不屑地撇了撇。他继续用印地语说,“枪呢?”
“我们这儿没枪。”
“去拿来。”
“你的消息一定错了。”
“别管这些,去拿来。”
“我命令你立即离开我的领地。”法官说。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