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设有不幸,弃玉帛而动干戈,其必由陆不由海也,无疑义矣。盖海战虽各国所长,然必远涉重洋,又不能于海中长较胜负,相持既久,仍须登陆,孤军无继,此危道也。彼西人心计最精,岂肯趋难而舍易?前此法人扰我闽防,特因失利于刘军,欲取偿于中国。我又未能随机应变,致酿兵端。非果有谋我之心也,使果有侵地之志,或分兵而虚扰,或合力以专改,则必由陆而不由海。故今日之中国,防海既难从缓,防边更为要图。
然而边地广矣,在南则与法之越南、英之缅甸交界,在西则与印度比邻,在东北、西北由东三省、内、外蒙古迤逦而至新疆,又处处与俄接壤,皆强邻也。
防英乎?防法乎?抑防俄乎?曰:防俄宜先。盖俄人包藏祸心,匪伊朝夕,为我边患亦已数见不鲜:咸丰八年,乘中国方有兵事,据我乌苏里江东之地五千里,诳占我沿边卡伦以外之地万余里。薄人之危,幸人之祸,其处心积虑,可想而知。又与日本易唐太岛(即库页岛),储军械、屯重兵。
近来造西伯利亚铁路,由彼得罗堡有达珲春,查铁路之造,虽所以便用兵,亦所以兴商务。是以各国铁路大教告造于繁庶之区,今俄人独不惜巨款造于不毛之地,非有狡谋,更何为乎?故曰:防俄宜先也。然而防俄防于西北乎?
抑防于东北乎?曰:昔日以西北为急,今日以东方为重。何以言之?俄之精华、富庶,皆荟萃于西,故其枪炬之屯藏、部落之雄壮,皆在西境。
若与中国有隙,必先扰动新疆。倘西伯利亚铁路造成,则由彼国京都达我边界,调兵运械不过瞬息之间。是其今日之东路,已便于西路数倍。况我京师首善之区正居东北,故中国及今筹备防务,当先于东北之奉天、吉林、黑龙江一带。
俟有余力,再兼顾新疆,此亦先难而后易,先急而后缓之道也。
且夫措置防务,非可徒托空言也,非可狃于近效也。是宜添练防兵以联声势,建筑炮台又扼要冲,赶造铁路以便营运,增设电线以灵消息,而尤要者,在乎多筑土垒。土垒者,防边之急务也。昔罗马称霸欧洲,大者畏威,小者向化,即以土垒之功。盖有土垒则据高临下,敌必不克骤攻,我又籍以遮避,易于伺击。
明嘉靖时,西班牙王喀尔五与敌交锋,患敌之众,急筑土垒,敌不克攻,越日援兵至,遂以获胜。万历十三年,西班牙用土垒之法攻恩脱尔,亦获大胜。嗣后欧洲有三十年大战,皆以土垒之坚石,分两军之胜负。
然则土垒非防边之首务哉?尝闻罗星潭观察云,筑垒之法,必须营垒如回字形,凿四方空处之土,深五尺,累四面为墙,下厚五丈,上厚三丈。
所凿低下之处,修营房,两旁如街。然其待心挖沟作回字形,中心则凿池蓄水,惟留一方,坚柱竿以绳上下而望四方,如是则营房在土中,地高于人矣。房则盖竹木,泥土外覆城顶,后接池边,中临街心,势陡而土厚,旁高而中低。
敌击以开花弹,前堕城外,后堕池中,中堕沟下,弹虽开花,于我无损。即使弹落房顶即炸,而竹木泥土皆软厚之物,柔能制刚,似可无虑。若用钢弹击我,则墙厚数丈,小弹亦难穿也。西国筑土之法,亦犹是欤?今东三省崇山峻岭所在俱有,诚使扼其险要,多筑土垒,则进攻退守,绰绰有余。所谓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者,此之谓也。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