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大学化饭充饥宿僧舍许修佛寺
话说小塘出了赫家村又走向大道,要上泗州。无奈盘费已尽,难以行走,正在踌躇之时,忽见路旁放着一个木鱼,贴着一个帖儿,小塘上前拾起,见那帖上写道:
访道何须要装束,儒书亦可化斋粮。
泗洲城内修佛寺,自有拙家玄妙方。
小塘看完把柬帖收在袖内,心中想道这又是老祖的指引,既然叫我念书化斋,我想《大学》乃是圣经,就念这本《大学》罢,主意已定,信步行走上到一个村中。见有一个学堂,他就坐在门外,手敲木鱼,把《大学》念了一遍。小塘正然念着,从里走出来一个学生拍手大笑,说:“这个秀才穷断筋了。”正然笑着,从里面出来几个学生,笑成一团,内中有个姓丁的,名叫丁昆,走到小塘跟前,说:“化缘的先生,我这里叫作伯王店,行恶的多,好善的少,我还有买笔纸的三十六文铜钱奉送,先生别处再去化罢。”将钱递与小塘,扬长而去。小塘接过钱来,收了木鱼,走到饭店买东西吃了,又扑大道,往前行走,一路上饥了念书化斋,晚了投宿古庙。
那日走着,望见一座城池,天色已晚,不能前进,走到一座破庙跟前,但见墙垣皆倒,砖石满地,走将进去到在大殿之中,牌匾上写的是三教主殿,小塘拜了神像,走到后边,见有两间草房,里边露出灯光,上前把门敲了两敲,小沙弥便问是谁。小塘说:“师父,我是出外之人,只因错过店道,前来借宿。”小沙弥听说,将门开放。小塘跟小沙弥进了草舍,见一个半老和尚在那里烤火,连忙近前惶惶陪笑说:“师父,学生有礼了。”那和尚见小塘身上破烂,只还了半个问讯,没好气,向小沙弥言道:“半夜更深,不问张三李四,只管放他进来,要是一个歹人你也不管么?”小塘见这光景恐不肯留自己住下,遂拿出一个小银包儿,约有四钱来往银子,双手捧定,说:“老师父,不要嗔怪令徒,学生因没处投宿,前来惊动,望乞容留一宿。这是四钱银子,请几股好香烧罢。”
老和尚一见银子,当时变过脸来,说:“相公,不是贫僧狠哆小徒,只因敝寺荒凉,时常有友人来往,方才言语莽撞,相公休怪,既要投宿,岂敢不留,何必又赐香资。”口里虽说这话,早把银子接到手中,说:“徒弟,相公想来还未用饭,快忙取斋来。”小和尚领命,不多时把饭端来。小塘也不推辞,立时吃完,说:“老师父,这对面是座什么城池?”和尚说这是南京凤阳府,所管名为泗州,我这敝寺叫作三教寺。“小塘听了心中想道:老祖柬帖上说的明白,叫我泗州城里去参神,又说三教归一,如今已到此处,正好修行。想罢开言,说:”敢问老师父大号?“和尚说:”贫僧法名如本,我庙原当初有六个门头,僧人五百有余,后来寺院凋零,大众俱四处散了,只剩俺师徒二人在此苦熬。“小塘说:”久闻泗州富户很多,何不化些钱粮重修寺院。“如本说:”相公不知,此处人不好善,且是连年荒旱,谁肯施舍。“小塘说:”长老放心,待我与你重修宝刹。“如本说:”相公休要戏言,你看这寺院虽小,也得三两万银子的工资,你非僧非道,不能募化十方,如何包的重修寺院。夜深了,请安歇罢。“言罢各自就寝。
次日,小塘起来梳洗已毕,小沙弥端了茶来,如本陪着。茶罢搁盏,这和尚心中想道:昨晚他说了一些大话,欲要不信,又怕他有些来历,待我问他一问,说:”相公,昨晚只顾闲谈,失问贵姓尊名,仙方何处?“小塘说:”学生祖居关东沈阳,我在黉门,今移居北京,姓济名登科,号是小塘。“如本听了肚内说话:我前年上京募化,听说有个济小塘,乃是财主秀才,原来就是此人,怨不的敢说大话。想罢,说:”济相公,贫僧闻名久矣,今日出门,为何这等行径?“小塘说:”不瞒长老,只因屡科不中,参破红尘,出家访道,云游天下。曾得异人传授,所以昨晚应许重修寺院,不知可有僻静去处没有?“如本说:”后边有个菜园却甚僻静,不知作何使用?“
小塘说:”既然如此,你可备下高桌七张,黑碗五个,乌盆一个,香油半斤,黄纸一张,笔砚朱砂,俱各送在莱园。这几件东西就是与你修寺的本钱。“如本听说,心中纳闷说:这几件东西如何会作修寺的本钱?只管诸件给他,看他如何使用。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