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蜃楼外史>第63章

第63章

音还未绝,只听得东北角上有人大喝一声道:“你家祖爷爷来了!”这个声音却像劈毛竹一般。楚材慌忙一看,只见那个人四方身材,头上戴一顶草笠,赤着双足,身上穿一件破衬衣,相貌甚是离奇。看他飞奔直至擂台下面,大喝道:“台上的快放梯子下来,好待老子上来较手。”喝了几声,方见台上那个杨滔望着下面笑道:“你这个冒失鬼真是不知事体。没有本事不会跳上来就罢了,何苦定要来送命呢?若要想放梯子下来,不特这台上没有梯子,就是有梯子也没有这个规矩。快不要丢你娘的脸了。”说毕哈哈大笑,台下看的人也各大笑起来。那人见众人笑他,不觉大怒道:“你不放梯子下来,难道俺就不能上来么。”说毕早见那人伸出两手将台下的柱子一搂,望上爬去,倒也快速,不多一回工夫,已见他爬上擂台。不问情由,就向杨滔面门一拳打去。杨滔连忙把手架住道:“你这个人怎地的莽撞,既然要来送命,也须留下名来。”那人道:“俺姓祖名叫爷爷,你这灰孙子连祖爷爷都不认得了么?”说完又是一拳。杨滔大怒道:“好不识抬举的匹夫,怎这般无礼?照打吧!”就将两手一分,把那人的拳头架开,震得那人大喝道:“你这个灰孙子的,敢是袖中藏着家伙么?”那知话还未绝,早被杨滔飞起一腿把那个人踢下擂台。看的人又是哄然大笑。只见那个人在地下爬起来向身上一摸道:“你们有何好笑?幸亏俺有本领的人,从这般高的所在跌下来,竟一些也没有跌伤。你们也去试试就知道了。”说毕便向人群中乱钻而去。
楚材等看了,不觉暗暗好笑道:“天下竟有这般的人,跌了下来还是在那夸口,岂不可羞。”正在好笑之际,又见台上杨滔哈哈大笑道:“这般没耻的人,也要上来鬼混,莫非是个疯子不成?这一腿也够他的用了。”又向台下喝道:“有本事的方可上台,若再像这没脸的东西,莫怪我拳上不生眉目。”鹊桥听了即欲跳至台上与他较手,楚材忙止住道:“且慢,此时他的锐气正盛,且看看他的武艺,再行上去也不为迟。”鹊桥一定不依,坚欲前去,文龙向台上指着对鹊桥道:“你不要忙了,你看又有人来去了。”楚材同鹊桥慌忙定睛一看,见果然又有一个大汉上去。那个大汉相貌虽不甚扬,却与方才的大不相同,就是那武艺亦甚了得。但见他两个交起手来,各将解数使出,真如一对猛虎夺食。斗了多时,觉得那人渐渐气力不加,脚下的步位也有些乱了。鹊桥慌道:“不好了,那人又要被他打败了,快些待我上去帮打!”
他岂知那句说话还未说完,那人已被杨滔卖个破绽,用一个黑虎偷心打下擂台来了。直把个鹊桥急得乱跳道:“这个人的本领着实不丑,怎么也被他打将下来,岂不可恼?你们若再让俺上去,真是要把俺的肚皮气穿了!”说毕正欲向前而去,哪里晓得已经来不及了,耳朵边早听见有人在那里喝道:“呔!台上的狗头,怎敢这般放肆!俺公子爷来了!”说毕已向台上蹿去。鹊桥连忙抬头一看,又加发急道:“完了,这般文绉绉风也吹的倒的娃娃,怎么竟敢上去?莫不是活得不耐烦,恐怕没有死的所在,故此要到台上去送命么?快些待俺去唤他下来,还是让俺上去的好。”此时楚材早已看见那个面白唇红,眉清目秀,虽是书生打扮,似乎弱不胜衣的模样。但是看他满面英气,蹿纵得法,便知是个有来历的人,因此便将鹊桥喝住道:“你知道什么,可晓得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只看他是个书生,便小视于他,看来这个杨滔恐怕还不是他的敌手。少停你自明白,此刻且不必多言。”鹊桥见说,只得将脚站住,留心细看。
只见那个书生上得台去,也不宽长衣,只是笑迷迷地对着杨滔指道:“俺公子爷本不屑与你这般草寇交手,只因见你太觉将人欺侮,故此公子爷要来取你狗命。你若知事的,快些跪下与公子爷磕上三个响头,便放你一个不死,若然还要倔强,哼哼!可晓得俺公子爷的厉害?只怕你顷刻伤身。”杨滔大怒道:“呔!你这孩子黄毛未退,血迹未干,怎敢到此胡言乱语?且通下名来,好待俺送你回去。”那个书生复又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要出口伤人!正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肯留人到四更。俺公子爷的姓名也不必说与你知,只把你二拳两脚早些打发你到鬼门关去,便是你的造化。”只见杨滔大怒道:“好个不识好歹的小厮,这般无理,不要走,吃俺一拳。”说是迟,那时快,早见杨滔已将升箩大的拳头伸出,使个泰山压顶的架势,直望书生打来。那书生却不慌不忙,只将两手虚架一架,一个箭步已跳至杨滔背后,望杨滔背上就是一拳,把个杨滔打得大叫道:“好小厮怎敢暗算于我?”复又转身,使一个饿虎捉羊的拳势,向着书生直打上去。但见那书生往上一跳,突然跳至杨滔背后,照准杨滔腰里又是一拳。两三个回合,已把杨滔累得满身是汗。
此时杨滔方知来者是个劲敌,深悔方才狠不该轻视于他,倒被他打了两拳,输去二千银子还不打紧,只是今日初次登台,那里去得下这个脸去?因此便把平日习练的工夫尽数使出,要想争过这口气来。那里晓得那个书生身体甚是灵便,要想打他一拳万万不能。书生也只是招架,并不还手。下面看的人齐声喝彩道:“这个方叫做真实本领,不摆在面上的。”杨滔要想赢他,看来有些费力,这几句说话早已顺着风吹到杨滔耳朵里去。杨滔更觉着急,又羞又恼,恨不得一拳就把那个书生打下台去。不期打了一回,又被他乘空打上几拳,打得满身疼痛,竟欲败下,心上又觉不舍,只得拼命相持。鹊桥等在台下看得甚是清楚,不觉笑逐颜开,对着楚材道:“果然大哥眼力不差,俺却万不能及。但是俺看那个书生拳法虽精,恐还力量不足,这便如何是好?”文龙笑道:“不用你着急,岂不闻恃力量是个匹夫也。你看杨滔他的脚步已经错乱,我看顷刻之间杨滔就有性命之忧。”鹊桥道:“只怕不能,况且台上还坐着两个人在那里,岂不要出来接应?”楚材道:“你放心,擂台上从没有帮打的道理。若然可以帮打,就不成为擂台了,怎能服得天下英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