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所讲的道无处不在,启眩便是。遍布四面八方。《周易》中的三百八十四卦,是圣人选择了三百八十四件事来作题目。多少人研究《周易》,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理解而有自己的三百八十四种解说,但终归也离不开阴阳的道理。后代的研究者,力求把《周易》简化,以穿凿附会来求得读懂。岂不知《周易》的道理是活的,却被研究者看成不变的死理;《周易》本身是没有体制框限的,却被研究者当成有既定的象征。因此《周易》之论简单扼要,乾、坤两卦已经够了;评论再多,就是写一万卷也说不尽《周易》的道理,三百八十四卜怎么能够呢?”中“这一个字,不但是当然的道理,就是气候没有中也成不了冬寒夏署,灾祥没有中也会使万物秧祸,起居饮食没有中会身患疾病。因此四时各循其次序,五脏各恪守其职能,这就叫作中,并且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就会得到验证。所以圣人坚持中的原则,以它为天地万物的根本。
学者只要把世上万事万物都看成一个道,心境就会顿时豁然而开。
在尘世凡俗的日常生活中另找到一种意味,同时不轻易把它给那些很少懂得品味的人品尝,才会真正有趣味。坚持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
五色(青黄赤白黑)过浓就会相互掩遮,就是多涂几层,也不能做到浑然一色,一点痕迹不留,只有黑色一经渲染则其他颜色就分辨不出来。因此黑色是万事的根本,也是敛藏之道。帝王的道为黑色,就能保证无疆;圣人的心为黑色,就能容纳领会万事的机理。因此含英采、韬精明、养元气、蓄天机,都是黑色的道,所以才说:”惟玄惟默“.玄,就是黑色,默,就是黑色的形象。《尚书》称帝舜说:”玄德升闻“.《老子》说:”知其白,守其黑,得黑之精者也。“所以凡事外露,无法遮掩的人,都是浅薄的人。然而,儒家的道是内黑外白,黑作为体,白作为用;老子的道是内白外黑;白是安身立命,黑是善于处世。
道在天地之间并不限于取数的多少,心力勤的人所得很多,心力衰的人所得很少,昏庸瘠弱的人一无所得。假如天下都是圣洁的人,道是足够供给所求,倘若都是像盗贼柳下石那样的人,道的本体依然存在,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毕竟世间有圣洁的人,道便有了识者,道被圣洁之人所识,就有了它的作用。
汉朝、唐朝以后,各种论点混淆而理论繁杂,我以宋朝儒家为准。宋朝儒家为了明白道的真谛而有很多穿凿附会的议论,违背平易通达的原则,我以先代圣人为准。先代圣人的着作或被秦始皇焚毁,或加杂诸子百家的着作中,有的被他人所改,使后代学者盲目遵从听信,我不敢苟同,就以道为准。把这些统汇起来,就会与历代圣贤的道相吻合,这是为了什么呢?这是因为道只有一个的缘故。
或许有人会问:”’中‘的道,是由帝尧、帝舜心传,必然会有其深奥玄妙的道理。“我叹息道:”只就我们两个人眼前说,饮酒时不为限量,不至于醉倒,这就是饮酒之中;说话时不沉默不语,不轻狂妄语,这就是说话之中;作揖跪拜时不烦不疏,不快不慢,这就是作揖跪拜之中。一件事得以持中,这件事就做得像帝尧、帝舜一样,依此类推,所有的事都是一样的,该这样做的时候都这样,那就完全像帝尧、帝舜了。“形与神一时一刻也不相分离,道与器一时一刻不能相互舍弃。所以道没有精粗,说精粗的人,是妄诞的。同一位客人喝酒,指着桌子上的菜肴对他说:”这个安排是很合适的,是符合自然的道理。那仆人见盘子端上来,把桌子上的菜肴东挪西移,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有那些熟悉安排的人眼一见就知道东西的位置,于是新上的菜放在近处,先上的菜移远,食品放在左边,匙筷放在右边,错落有序,杂而不乱,互不相遮,停停当当,这是个简单的例子。要是说造物神妙,那么不是这样又是什么呢?要是说把这件事里也有造化神妙之处,那么这功夫还有什么欠缺吗?依此类推耕耘犁种的农夫、烹饪主灶的妇女,没有不具有这种造化般的神妙功夫,而且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学者把造化神妙之道看得太玄,而把身边的日常事物又看得太粗,是原本就不懂得造化的神妙之道。如果认真研究这桌子上菜肴的摆设,那么天下古今的万事万物就能依此类比,身前左右、上下四方、脚塌身坐等等都是活生生的造化神妙,即可由此而得知造化是极朴素简易的。“既有贯通万事的大的规律,也有小的规律。小的规律,千差万别;大的规律,贯通着小的规律。大的规律贯穿着始终,小的规律贯穿着特殊差别。没有大的规律,小的规律到底支离破碎;没有小的规律,则大的规律终究是混沌。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