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应该心怀坦荡,宁可留有余地和不尽人意,也不应该为了心里痛快而轻易发表不成熟的言论。或许有人不同意我的话,我说:”你见到悬挂的东西吗?所谓相悬挂,就是用一线系住重物下垂,往来不定的东西。但悬挂于两壁之间的时候,人用手摇晃,碰到东墙就会反弹回西墙上也重的没有碰击而不反弹的道理,也没有撞击得重而反弹得轻的道理,等到平定了的时候,就悬在中间停止了。你只图撞击东墙的快活,怎么不去考虑西墙的反弹呢?国家以无事为福,无心处事,当可而止,就会没有事端了。
大地以一气嘘化万物,而使万物生长,由于万物受其气,早晚不同,因此万物之性也各不相同,气没有早晚之分;夭乔不同,万物的体态各不相同,气没有夭乔;甘苦不同,万物的味道也各不相同,气没有甘苦;红白不同,万物的颜色各不相同,气没有红白;荣憔不同,万物的禀性各不相同,气没有荣悴。尽自己发育的力量,满足万物各自的分量;只要顺应自己生育的规律,任凭满足需要多少,如此而已,圣人治理天下也是这样。
嘴堵住了鼻子的气就盛多,鼻子堵住了嘴的气就盛多,鼻子和嘴都堵住,就会因为闷胀而死去。治河的人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想要河水的水势流的湍急,就把其旁流堵上,想让河水的水势流的缓慢,就多开一些支流;要想把水积蓄起来备用,就截断急流,治理天下的民情也是这样。
撞击木制的钟会有木头的声音,敲击土制的鼓也会有土的声音,没有感而不应的,怎么可以只是怨恨呢?或许有人会问:“也有感而不应的。”回答是:“用头发击鼓,用羽毛撞钟,哪里会有什么反应呢?”四季的气候,先感于万物,而万物就有所反应。为什么有反应呢?是因为天地万物都是一种气嘘化而成的。因此春天感触到土壤的气则上升,雨露感触到则础石润泽,磁石动而针转,阳燧映而火生,何况知觉了?格化上天感动万物,就是这个道理。
长期的衰败就难以振作,就像长久瘫痪的人,必须加以补养,使其逐渐起来;倘若是新瘫痪的人,就必须扎针灸,使其马上起来。与其准备了两种器械都不会精通,倒不如精通一种为好。如果能够把两种器械都精通,那么就是万全之虑了。
自己的子女自己爱怜,邻居的子女邻居爱怜,并不是我说邻居的子女不好,而是转相抚育,没有那样的恩情。因此公共的房子就没有私人的房子那样结实,公家的马也没有私人的马那样肥壮,以自己的有无而转移。如果推广没有私心的想法,则就会永远安逸而无所忌惮。现在的劳苦,唯独民众的财产的力量可惜,怎么必以自私之心居之呢?唉!天下的人有自私之心已经很常时间了,不单单是在一两件事情上。学者只有打破这层藩篱,才能成就大的事业。
脍炙的佳肴所放之处,苍蝇满处乱飞,但太烝玄酒招不来苍蝇。脍炙的佳肴越来越多,而想让苍蝇聚集在太羔玄酒那里,即便怎样驱赶也赶不过去。当脍炙的佳肴撤去之后,苍蝇就不得不趋于太羔玄酒。因此返璞归淳,倒不如检约而不使之有可以欲求的东西。
骆驼驮百钧的重量,蚂蚁背一粒谷米,然而它们都各尽其力;大象要喝数石的水,老鼠只喝一勺水,这是各充其量。君子使用人才,不必其效用都一样,只要能够各尽所长就行了。
古代的人说:“以严厉的态度教化民众,是下策。”这个下策,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使用的。近代严厉的态度行不通,就使用更严厉的态度;更严厉的态度行不通,就动用严厉的刑法;而严厉的刑罚只能够起到一半的作用,至于民众是否被教化却没有时间考虑。常言说夏、商、周三代使民众习惯于礼仪的教化,倘若有了奸恶的坏人才施以刑罚,就像肚子与粟粒的关系。偶然遇到失调的时候,就开始用药物治疗。后代的人们习惯于刑罚的处置,如果没有德性教化,日积月累,如同孔子三年的教诲,必然有王道乐土临世,而企图阒然使民众按道理行事,是根本行不通的事情。比如对于肠腹刚硬的患者,服用三、五剂大成气汤才会有感觉,而却以四物君子相补,非但不能使人安养痊愈,还会因与治疗疾病相反,倒添加引起了其他的疾病。应该在刑罚制度中兼蓄德性礼仪,那么德性和礼仪就可以实行,这叫兼政兼补,以攻为补,有宜攻有宜补,唯独在于用药剂量的大小。对于民众之情既不违背也不放纵才适宜。唉!这只可与良医来谈这个道理。
第1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