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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们的工作或在傍晚或在深夜最为努力,更有在青天白日也会拉扯起来。这副凶如虎狼的状态,实在可恨可怜。因为她们受了环境的支配、生活的逼迫,不得已而出此。缘情度理,岂不既可恨而又可怜吗?
去年春间,英、法两租界警务处特派出许多警捕和便衣侦探,又备了一辆黑色警备汽车,驰往野鸡的丛集地方,一个一个的捉到巡捕房去,或拘或罚,以示惩儆。经过了几次捕房捕捉之后,现在已不敢在马路上明目张胆地拉夫了。
到了今年禁令稍弛,她们又鬼鬼祟祟地站出来,做她的拉夫工作,而在冷僻地方又猖狂如旧。唉!孰令致之而至于此?真是予欲无言。
28.露天通事
二十年前的露天通事,人数很多,生意也很好。究竟露天通事是怎样一种生意呢?就是外国人到城内南市去游玩或购买东西,他们作毛遂自荐,担任向导和翻译,末了,或在购物店铺中拿取回佣,或由外国人给与酬金。他们无固定的地点,只在南市各口跑来跑去,瞧见外国人进来了就上前去兜搭,自告奋勇担任舌人职务,此“露天通事”之所以得名。从前依此为生的也有二百多人,现下这项生意已大不如前。因为近来的外国人大都精通沪语,进城游玩和购买东西一概直接交谈,无须舌人,故此业露天通事的人数也就大减特减了。
29.东洋女堂倌
现在的日本自命为一等强国了,不过五十年前即清季同末光初,他们的卖淫妇女却是遍地皆有,最多之处在那虹口一带。彼时有所谓“东洋茶馆”者,雇用一班年轻浪妇充女堂倌,斟茶、抹桌等一切执役都是女堂倌担任。茶客趋往品茗,可随意调笑和摸索,她们不但不怒,反曲意奉迎,唯恐不周。因此吾国的裙屐青年、善摘野花者,莫不趋之若鹜。倘欲真个销魂,只须给她大洋二、三元,即可达到泄欲目的。
后来伊藤博文来沪,侦知东洋茶馆的内幕,以为此种堂而皇之的丑业大坍东洋人之台,于是就下令收歇,不准开设。现在东洋茶馆虽久已收歇了,惟东洋妓馆迄今在虹口区城内高张艳帜的仍旧很多。
青莲阁茶室前年迁移至福州路、浙江路转角时候,登载广告说,雇用东洋女堂倌招待茶客。后因彼此条件不合,此议作罢,故未实现。今附记于此。
30.包车野鸡
在十年以前,每到深夜时候,南京路上常有一种姿色美丽、衣服入时的雉妓,坐了一辆簇新的包车,在路边缓缓而行。她在车上更不断地左顾右盼,媚眼横飞,遇有贾大夫辈偶然向她行一注目礼,就满面笑容的搭讪上来,拉车的车夫也会贼忒嘻嘻的对着你扮鬼脸。她知道生意来了,轻轻地操着苏白说道:“阿要到倪屋里去读若起坐坐。”你只要稍为颠一颠头,车夫就掉转车头,拉回鸡巢,你也就可做她的入幕之宾。至于夜度资、茶会费,比较在沿路乱拉行人的雉妓要昂贵一点,因为她们是“包车野鸡”呀。南京路西头的德裕里和白克路的珊家园,都是这种娼妓的集中地。
烟、赌、娼
上海的社会,物质上是文明极了,其实是烟、赌、娼三项结合之社会。试悉心体察之,处处有烟、赌、娼的成分在内,虽不能谓为全上海如是,至少限度也有八分以下七分以上,事实如此,并非苛论。第一是鸦片烟,迭经政府机关、地方团体一再严禁,一再呼号,而私运、私贩、私吸三项,竟随地皆有,无时无之。因此已戒者复思吸食,未吸者相率成瘾。一班青年男女竟视为正当的消遣、唯一的娱乐,短榻横陈,快乐逍遥。但是如此快乐,恐不久的将来即坠入魔道,永沦地狱,其苦楚正自无穷。惟沉溺者烟迷正浓,那肯立即回头,彻底觉悟?岂不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