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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拿住此人便知分晓。胜爷脚尖一按劲,强行几步,往前一纵身,左手托此人颏下,右手一拢头巾,底下用腿一蹩,将此人按倒,小声说道:“你要嚷,我就一刀。”一摸此人囊中有飞抓,取出绒绳,将此人捆好,扯此人衣襟,大拇指一顶鼻子,把此人将口塞住,胁下一挟,挟至北墙根之下。胜爷取出自己飞抓,将此人飞皮挂好,纵身躯上墙跨马式,带绒绳,将此人提至在墙外轻轻放下。胜爷将飞抓收套捋下,纵下墙外,取火一照,胜爷一愣:原来是飞龙镇的绅董丁桂芳!胜爷弯腰,取出口中物件,亲解其缚,伸手相搀:“贤弟,多要担待,愚兄实是不知。”丁爷说道:“原是胜三哥,小弟惭愧惭愧,小弟实不如兄之艺。”胜爷说:“哪里话来。贤弟未及留神,愚兄猛急多疏,贤弟别往心里去。”丁爷说道:“我之所学不及兄长百分之一耳。”来到休息处,自知武艺不高,因此唉声叹气。胜爷劝道:“你我自己弟兄,何必惭愧?此事你我弟兄知之,你就是摔愚兄三个筋斗,我也不惭愧,也就是你知,如背地言友,何足为英雄?贤弟多要担待。你到此何干?”丁爷说道:“既在店中款留胜三哥,明天早晨,弟兄有要言相叙,所为此事。
弟耳闻二郎山人多势重,未知虚实,今夜晚间前来偷探,为的是与兄长说明确实的来历。”胜爷闻听,哑然而笑,说道:“贤弟,二郎山为首四霸天,飞贼大盗五十余名,亡命徒匪人喽卒,共有四五百号。愚兄方才均已探清,贤弟多有受累,愚兄足感盛情,你我弟兄回去吧。被抢少妇确是在此山之内,被三寨主所抢,愚兄自有办法。”
二老者踏着山崖而下,由西南奔东北,回飞龙镇。胜爷在前,丁桂芳在后,施展夜行术,陆地飞腾之法。胜爷回头一看,丁爷脚力跟不上。胜爷思索,我要落下他,愈叫他脸面挂不住,我焉能这样对待朋友呢?自可慢点行走。不觉三更已过,风吹浮云散,皓月照当空。胜爷说道:“贤弟,你往前边看,前边一道白线,雪花白相似,鹿伏鹤行,脚底下甚快。”丁爷问:“胜三哥,这是何如人也?”胜爷说道:“我夜宿贤弟三合店,二郎山之贼俱已知之,大概是被踩盘子的探去啦,因此众贼各有防范,也许是该山艺业高强之贼,奔贤弟店内暗算于我。贤弟请看,他要到店内北跨院暗算愚兄,我让他要出了贤弟之店,我枉为十三省总镖头。”
丁爷问:“此人为何穿一身白呢?”
胜爷笑道:“此人绝非你我弟兄岁数,他必然狂傲无知,必然年轻。如要窃取偷盗,三五顷地之家,绝然他不偷盗。除非无穷富贵,宅院之中有护院之人,他才窃取偷盗。为的是让人看见,如其动手,以武术不是他敌手;如若逃走,人追不上他。
应当夜行人穿衣裳,或灰,或青,他诚心敬意穿雪白的衣服,这叫狂傲无知。”
弟兄说话之间,已到飞龙镇南镇店口。要进飞龙镇须穿林而过,贼人未进树林,往正东去了。胜爷捋髯道:“啊?这不是暗算愚兄的。贤弟是本处的绅董,大概地理必熟,此处十里,二十里,有无穷的富贵大财主人家没有?”丁爷说道:“此处正东五里之遥,有一村庄,名叫周家屯。有一乡宦周姓,由大明官居显爵,一到大清国,当了闲员啦,家有百万之富。”胜爷问道:“是依仗作官欺压商民哪?还是和睦商民哪?”丁爷说道:“善良之士,人称周善人。冬施棉衣,夏舍暑汤,买鸟放生,修桥补路,千万人来往,点路灯,照他人之光明,无善不为。”胜爷说道:“愚兄有一种情性,好打抱不平。你我弟兄今夜无事,今夜追下他去,他要窃盗良善之家,你我弟兄与那善家护护院,要良善之家不丢失财物;他要偷盗强掠霸道刻薄之家,你我弟兄看看热闹。”丁爷笑道:“胜三哥,真乃侠肝义胆。”弟兄遂向东去。
不多一时。来到周家屯西村口,眼瞧一道白线,纵在村口庄门之上,跃身入村中去了。胜爷说道:“等他走出几丈去,咱再纵在庄门上去,怕他回头看见。”二老者站不多时,看此穿白之人,由打南墙根向东行,皆因月在正南,照不到南墙根下。二老者跳下庄门,也顺着南墙根向北而去。看是穿白之人,走到村子当中,打着火折,面向南,照着火折点头。胜爷问道:“贤弟,这周乡宦家,门口可是座南吗?”丁爷说道:“大门座北,座南是八字影壁,此人照的是影壁墙。”胜爷说道:“他这是白天留下暗记,今晚必来,借火折照着记号。”此人将火折熄灭,扭项转身向北,拧身形纵上座北群墙,二老者急速跟到北墙根下。胜爷说道:“贤弟,容他进二层院,咱弟兄再上房。他走似蛇行,别跟随紧了。”二老者拧身躯上房,看穿白之人蹿房越脊,滚脊爬坡,如踏平川之地一般,在三道院房上,未曾落下房来。胜爷低声说道:“丁贤弟,他未必是偷盗窃取,如要窃取物件,必在二道院书房。
陈设玩物,准在书房摆设,他窃取金银财物,必在三道中院。你看现时他竟奔四层院去了。”有一道雪白粉壁墙,贼人跃上粉墙,飘身而入。胜爷说道:“此人并非窃取偷盗,怕是采花淫贼。丁贤弟,愚兄一生一世专恨万恶淫为首,如遇明伙路劫之人,我能容让他三次。
往往遇见行路之人被劫,看见被劫之人痛苦哀求,我必上前相劝;如贼人不听,我才与他动手,将他打倒,令他放走行路之人,我绝不伤他性命。如他改过为善,五行八作,择一而为,干什么不能吃饭呢?路劫常仗,打杠子,倘有不幸,叫官厅拿去,岂不是身罹法网?既然劝他放走行路之人,我还劝他改邪归正,这是愚兄平生的毛病。赶到问他为什么不作个小生意呢?
他说家中贫寒,无有本钱,我看他身材外表,问他姓字名谁,我能周济他三十两、五十两,作个血本。如遇二次,还能劝解与他;再有第三次,我才伤他。惟有采花淫贼,奸淫良家妇女,我必当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