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四爸叫道:“胜三哥,咱们孩提之交,说不着道谢。
恩兄,皆因为二蛮子贼魔,昨晚定更来天,到咱铁铺之中面见小弟,言说我不知交友之大义:‘胜三哥与萧金台老寨主闵士琼三击掌,要给皇上家盗万寿灯,你知而不问。’我说明天一早起身。蛮子不容,要在咱铺中上吊放火。你侄女爱莲打内宅出来,说道:‘欧阳叔父,我父亲明日即早起身,绝不失信。’哀求得蛮子无法,他才走了。他说南七省给您连我请朋友。他说:‘为寨主的会请朋友,咱镖行就不会请天下的英雄吗?’三哥果有盗灯一事吗?”胜爷道:“确实不假。昨晚吃完晚饭,三太、银龙两小冤家未与愚兄信,暗去盗灯,昨天一夜,今天快到巳分时啦,这两个冤家凶多吉少,愚兄放心不下。道兄派胡景春去下帖请贾七爷斌久去了。
大众昨天观阵,道兄言说此阵凶恶非常,带翅膀的飞进阵去,都不能出来,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惧,打在阵里,骨肉翻飞,此阵十分凶恶。”华四爸闻听不悦,说道:“三哥一世英名,年纪高迈太软弱了,作贼的皇宫内院盗宝灯,敢与三哥击掌,这乃藐视王法。我与老哥哥走北路镖十余年,全凭一口折铁刀,全身的武学,我不懂什么叫消息埋伏,那也就是冤人之法呀,我就知道有文武奇才,我不知道什么叫消息埋伏。隔教不隔礼,我跟老哥哥换命之交,这件事情交小弟办理,萧金台离华家镇几十里,我知道路程,我进阵将珍珠灯盗出,献与三哥面前,如若盗不来珍珠灯,至死不见恩兄之面。胜三哥,我就此起身。”胜三爷说道:“华贤弟,略坐片时,大家从长计议。”华四爸说道:“三哥,我若等着,就受了急啦。”胜爷说道:“大众千万拦住四弟,别叫他去。”神刀将李刚在外边将华四爸拦住,说道:“与道兄商议。”华四爸说道:“李刚你别拦我,你们畏刀避剑,我不怕那些个。你要拦着我,我说别的。”李四爷脸一红,华四爸甩手而去。胜爷说:“我追赶华四弟一路同往。”聋哑仙师说道:“胜施主,人怕久挨金怕炼,你愈劝他他愈急。他扎刀子拚命,你给他了解过多少次?你要跟随他去,到阵门他一直向里跑;你要不跟他,他倒加以小心。碰了钉子无脸面回镖局子,他也许由阵内出来回家去。”前人就有这个理,一个街房,他要打吵子,人若劝他,他五天也完不了;要是不劝他,他自己也算完啦。华清泉也是这路脾气,此次不听大众之言,前去探阵,好比长江水,一去不回还。
掌灯之后,胜爷愁眉不展,李四爷说道:“天色已晚,咱先摆酒吃饭。”吩咐下去,工夫不大,摆上酒席。李四爷给胜爷斟满了一杯酒,胜爷端起酒杯,就觉心惊肉颤,泪浇杯中,不能下咽,对大众说道:“不是三太、银龙,就是清泉四爷被害。我心惊肉颤,我暂且休息片时。”
道爷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叫你今天探阵。贾七爷今晚必到。”道长说着话,遂叫:“邱成,跟随胜爷左右,不许离开。你胜三大爷要去探阵,你就告诉我。”邱成跟随胜爷到镖局子后院五间上房之内,胜爷在西暗间藤床上一倒,枕着竹子枕头,邱成坐在床沿上。胜爷说道:“邱成,我心中烦闷,你到外屋去坐。”邱成来到西暗屋,西暗间挂着茶青单帘,胜爷盖上夹被,邱成一会儿掀帘子看胜爷,胜爷心中说道:“这孩子真是实心任事。”邱成将单帘放下,胜爷由被隔上拿了一条棉被,打了一个卷盖上,带好镖刀零碎,打床上下来,在后墙底条案下一避身。邱成又一掀帘一看,老头睡着啦,放下帘子。胜爷遂由后窗户出去,出离十三省镖局。胜爷在镖局子外大树林中看萧金台的方向,看了多时,一伏腰奔萧金台而去。七十余里之遥,天气炎热,一轮皓月当空,走了十里、二十里,缓缓气歇歇,来到萧金台已经二鼓之后。进山口,清静异常,并无一人。胜爷又进了二道山口,向西北上了山梁,飘银髯向西观看:东方甲、乙、木四道门大开,心中纳闷:“三太、银龙,能进得了四道阵门吗?清泉不懂消息,焉能进四道阵门?”胜爷顺东阵门大墙向南去,绕到南门丙、丁、火,借皓月细看,红漆门上有三道刀印,横竖刀印,每刀剁进三四寸,胜爷心中明白,这是华清泉宝刀没劈开南门。胜爷遂又向西去,向北拐来到西门,西门雪霜白,白漆漆的。胜爷又一想,西方庚、辛、金,金能生水,胜爷遂用力推门,用尽平生之力,推之不开。
忽然想起,带艺投师的时候,听老师提念过,是消息埋伏之门,消息绷簧俱在门的上限上。遂亮出鱼鳞紫金刀,用刀背磕门上限,一连好几下,碰动绷簧,双门大开。向里一看,方砖铺地,平坦异常。是行侠作义的,对于消息多半晓得。来至二道阵门,用刀背一磕,双门大开,有十二块脏板,十二块净板,十二块梅花板,俱像是粗消息,胜爷略知一二。到三门用刀背磕上限,三道门又下开,胜爷由西向东走,看不清三道阵门的消息,东西十余丈,正走在当中,登动走轮转弦,脚底咕喽喽乱响。打三道门进来之时,一丈六确然是方砖铺地,再向前去是假方砖铺地,用刀一点,咚咚直响。脚尖找地,磕膝盖着地,正向前走,“咯哒”一声响,阳板一落,阴板一起,一块木板四尺宽六尺长,板上有一匹蓝马,四蹄是四个走轮,蓝马由东向西正迎胜爷而来。老英雄遂向南一转身,正南阴板一托,阳板一起,里边四尺宽六尺长,一声转弦板,板上红马,马的四蹄四个钢轮,由南向北而来。胜爷转身向西去,西面上阴板一托阳板,出来一匹白马,四蹄四个铜轮,由西向东迎胜爷而来。胜爷抹头向北,北方壬、癸、水,一匹黑马,向南而来。胜爷旋身躯一打转,中央戊、己、土,现出黄马。胜爷左手捋髯,右手揠刀,老英雄思索:“人生如白驹,阳世之间混水鱼。
想当年三十余岁,带艺投师,自知学业不高,我大师兄夏侯商元,二师兄诸葛山真,四师弟弼昆,我老师对我们曾说过:‘久后你弟兄若遇上阵势埋伏,留神五马阵。入进五马阵,不死也遭殃,金木水火土五行。’那时节净练武学,没工夫学阵,没向心里去,惟我二师兄当时问道:‘怎样出入?’黄马管接管送,我也试一试五方阵的厉害。”思索至此,遂取了一块问路石,照定红马腰间掷去,只听“咯吧”一响,马的腰骨绷开半尺,向外冒焰火,先是微火,被风一吹,火苗上蹿,向两边分有数丈,有核桃大小之火球。
第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