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野野宫君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过了一阵,他接着说,“把这天空画一幅写生那该多有意思。——我要给原口讲一声。”
三四郎当然不知道原口就是一位画家的姓。
两人从倍尔兹②的铜像前面走过,经枳壳寺旁来到电车道上。走到铜像跟前时,野野宫君问三四郎,这座铜像怎么样,使他很难为情。校外十分热闹,电车熙来攘往。
“你讨厌电车吗?”
经这一问,三四郎觉得,与其说讨厌,不如说害怕。然而,他只是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也讨厌电车。”野野宫君说道。可一点也看不出他是讨厌电车的。
“没有乘务员的指点,我一个人简直不知道在哪里换车呢。这两三年电车猛增,方便倒是方便,可也够烦人的,就象我搞的学问一样。”他说着笑了。
①JhonRuskin(1819一1900),英国文学批评家,美术评论家。
②ErwinBaelz(1849—1913),德国着名内科医生,1875年应邀赴日讲学。东京大学校园有他的铜像。
眼下刚刚开学,有许多戴着新帽子的中学生走过。野野宫高兴地望着这些青年。
“来了好多新生哩。”他说,“年轻人朝气蓬勃,这很好。你今年多大啦?”
三四郎照着住宿登记簿上写的年龄作了回答。
“你这么说比我年轻七岁哩。一个人有这七年时光可以干不少事。不过岁月易逝,七年一晃就过去。”
三四郎弄不明白,哪一句才是他的真心话。
走近十字街头,左右两边有许多书店和杂志店。其中的两三家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都在阅读杂志。读过了就不再买,一走了事。
“都是一些狡猾的家伙!”
野野宫君笑着说。不过,他自已也打开一本《太阳》①杂志看了看。
①日本第一个综合月刊杂志。1895年创刊,1928年停刊。
来到十字路口,街这边左手有一家西洋化妆品商店,对面是另一家日本化妆品商店。电车在这两家商店之间绕了个弯儿,飞快地驶过去,铃声丁丁当当地响个不停。街头行人拥挤,很难通过路口。
“我到那边买点儿东西。”
野野宫君指着那家化妆品商店说。接着就从铃声丁当的电车缝里跑了过去。三四郎紧紧跟上,穿过了街口。野野宫君早巳走进商店。三四郎在外头等着,留神一看,店头玻璃货架上陈列着梳子、花簪之类东西。三四郎好不奇怪,野野宫君要买些什么呢?他好奇地走进店里,只见野野宫君手里拎着一条象蝉翼一般的彩带子。
“怎么样?”他问。
此时三四郎也想给三轮田的阿光买点什么,权作馈赠香鱼的答礼。可是转念一想,阿光收到东西之后,她保准不会认为这是对她送香鱼的酬谢,说不定又要一厢情愿地胡思乱想一番,因此只好作罢。
走到真砂町,野野宫君请三四郎吃了西餐。听野野宫君讲,这一家是本乡地区最好的饭馆。三四郎只是想尝尝西餐的风味,可一旦吃起来,倒也没有剩下什么。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