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大久保看了看,还是不行。——说起大久保,顺便到宗八君家去了,见到了良子小组。真可怜,面色还是那样不好。——干姜美人儿——她母亲托我问你转致问候,听说打那以后,那一带很平安了,再没有发生过车祸。
与次郎东说一句西扯一句。他平时就很随便,加上今天为找房子,心里焦躁,说了一段话之后,总是要问一下:“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呢?”“什么地方有呢?”
就象歌子中夹着过门一样。最后弄得三四郎也发笑了。
说着说着,与次郎心地平静地落了座,他兴致很高,甚至借用了“灯火可亲①”
这样的汉语词儿,话题无端地提到了广田先生。
①韩愈《符读书城南诗》:“灯火稍可亲,简编可舒卷。”意思是秋凉时节,最宜灯下夜读。
“你的那位先生叫什么来着?”
“他名苌,”与次郎随后用手写了写,“这草字头是多余的,不知道字典有没有这个字,这名字倒挺怪的。”
“是高中的老师吗?”
“他一直担任高中的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常言道十年如一日,他现在已经干了十二、三年了。”
“有孩子吗?”
“哪有什么孩子,至今仍然一个人啊。”
三四郎有些惊讶,他怀疑这么大年岁怎么还是个独身。
“为什么不娶夫人呢?”
“这正是先生之所以成为先生之处,他可是个了不起的理论家啊。据说他决定不娶妻之前就从理论上推断,妻子是要不得的。多迂腐!所以他一直处在矛盾之中。
先生说,再没有比东京脏的了,可是一见那石门,就惶惶不安,连说不行不行,太豪华了。”
“那么不妨娶个妻子试试看。”
“他也许会说好极了之类的话呢。”
“先生说东京脏,日本人丑,看来他是留洋的罗?”
“怎么会呢,象他这样的人,不论看待什么事,头脑比事实还要发达,所以才会有这些想法。他是通过照片研究西洋的。他指着许多照片,巴黎的凯旋门,伦敦的议事厅……用那些照片来衡量日本当然不堪设想,确实显得很脏了。可他自己住的那地方,不论如何脏,他都能安之若素,你说怪不怪。”
“他乘过三等火车哩。”
“那他没有叫‘太脏啦,太脏啦’吗?”
“不,他倒没有显得不满意。”
“先生到底是位哲学家呀。”
“他在学校里教哲学吗?”
“不,他在学校只教英语,有趣的是,他这种人是自已走上研究哲学的道路的。”
“有什么着作吗?”
“什么也没有,虽然经常写点论文,可毫无反响。这样不行,因为他完全不了解这个社会,所以一筹莫展。先生常说我是小圆灯,这位夫子本身却是伟大的黑暗。”
“不管怎样,总还是立身扬名为好吧?”
“虽说出世为好,先生他自己却无所事事,不说别的,若没有我,他—天连三顿饭都吃不上。”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