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来到东门辰光虽早,上街的人竟也不少。挤如也,抑如也,推不走,轧不开。安童放声就喊:"让开,让开,让我家老爷上街。"旁边就有人说了:"啊依喂,吓煞人,大不了是个四品谢事太守,摆出这种排场来吓唬哪个不要睬他。"老爷一看:"安童,抵不得我在广南,当方土地当方灵。这次回到老家,对乡亲故里要放客气点。长者叫伯伯,少者叫叔叔,和尚叫真人,道士叫先生。
嫁过的少妇叫贤嫂,高楼上小姐叫千金。"
这遭,安童忙向前,对街上的人打躬作揖,招呼不歇。大众一听,倒蛮开心。众人忙着让车子,顺担子,搬摊子,腾出一条路来让老爷轿子进城。
老爷轿子进东门,乌鸦在头上喊三声。
老爷进东门抬头一看,望见城墙上贴的金相府告示,随即吩咐安童住轿。安童把轿帘落平,老爷步出轿门,摸出二铜钱眼镜一戴,看看金相府出的底高告示只见告示上写道:"当朝一品。""唔,亲翁官高极品,口气不小哇!""同缘钱氏。""嗯,拿亲家母出来摆架子。""终年所生三子。""亲翁,你哪里还有三子我有半子份哩,你只有两子半。""长子习文。""嗯,金家长子莫非科相啦""大夫接本。""哦,还是个接本御史。""次子习武。""大概次子封了侯位""边关总兵。""唉,还是总兵之职。""三儿年轻。""啊呀,我的小婿可能中了状元我不曾带贺礼来呀!""一不学文。""倒是能够吃苦,跟他二哥习武。""二不学武。""作兴他的发财心重,走商贾之道。""懒读诗书,吃素修道。""……啊呀,小婿你年纪轻轻,不帮皇定国,为社稷出力,反替佛面增辉,这就奇了。"又往下看:"被父责打。""打得有理,养儿不教,父之过也!""关进马房。""啊呀,这就错了!"
不是盗来不是贼,因何押进马房门。
"受刑不过,黑夜私盗库中金银,贿买安童,带妻逃……"
一个"走"字不曾念出声,急得头上汗淋淋。
老爷一想,不能有失官体,揩揩眼泪再往下看。"带妻逃走,不知去向。送信者赏银五百,送人者赏银一千。若藏匿金家儿、媳,一旦查出,满门抄斩……"
王乾将告示看完成,鞋尖蹬破两三针。
王乾说:"安童,替我打点烧酒来。"安童打来烧酒,王乾用酒对告示上一涂,就润潮涨糊;酒对告示上一喷,告示从墙上起身。叫安童细心点,从四角上对中间掀,整整端端不破边。王乾把告示折好,当个宝,对拜盒里一塞,打发安童将轿子抬了打转。安童说:"老爷接姑少爷还不曾进他门,怎又叫我们转回程"老爷说声——
安童哎,我今轿子进东门,乌鸦在头上叫三声。
金家私杀儿媳妇,这件冤枉海能深。
俗话说:人来投亲,鸟来投林。
我女儿、女婿总不在,我到相府里会何人
老爷乘轿回家转,一路啼哭泪纷纷。
王乾来到自家门前,陆氏夫人老远就喊:"老爷,可曾接到女儿女婿"王乾不作声,走出轿门来到高厅。陆氏又问:"女儿、女婿怎没来的"王乾说——
夫人哎,要知婿、女今何在,拜盒里面看分明。
陆氏打开拜盒,拿出告示从头看起,一直看到底。
一张告示看完成,哭死过去又还魂。
陆氏说:"老爷,你说我家婿、女还在不在世"王乾说:"看那告示口气,十有八九是被金家杀害了。"陆氏一听,又放声大哭——
老爷呀!我的婿女死得苦,你要替他们把冤伸。
宾州城里告一状,伸不到冤枉不休兵。
王乾说:"夫人,金丞相官高职大,别说县里,就是州府衙门也告不动他。夫人哪!
到六部三司去告状,也等于告诉面糊盆。"
陆氏说:"我家婿女死得不明不白,伸不到冤就这样拉倒"王乾说:"夫人!
要替婿女把冤伸,御状要告到午朝门。
只恨我官职还嫌小,不敢闯进帝王城。"
第6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