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道:“是三月初三。”
妇人道:“你几时到的?”
光棍道:“前月廿八。”
妇人道:“怎同来,他又不到?你说明日那边寻,是哪边?”
光棍道:“我说明日再寻他,不曾说‘那边’。”
妇人道:“我明明听得的。好管家,说了我谢你。”
光棍道:“说了口面狼藉,又是我的孽。”
又待要走,妇人便赶来留,说:“桂香,我针线匾里有一百铜钱。拿来送管家买酒吃。”
光棍道:“说便说,二娘不要气。”
妇人道:“我不气便了。”光棍道:“你二爷在广时,曾嫖一个杨鸾儿,与她极过得好。要跟二爷来,二爷不肯。直到临起身,那杨鸾儿哭哭啼啼,定要嫁他,身边自拿出一主银子,把(将)二爷赎身,二爷一厘不曾破费。因添了一个内眷,又讨了一个丫头,恐怕路上盘缠不够,问我借银十两同来。”
妇人道:“既同来,得知他在哪里?”
光棍道:“这不好说。”
妇人道:“这一定要说!”
光棍道:“这内眷生得也只二娘模样,做人温柔,身边想还有钱。二爷怕与二娘合不来,路上说要寻一个庄,在钱塘门外,与她住。故此到江头时,他的货都往进龙浦、赤山埠湖里去,想都安顿在庄上。目下也必定回了。”
妇人道:“如何等得他回、一定要累你替我去寻他。”
光棍道:“我为这几两银子,毕竟要寻他。只是不好领二娘去。且等明日寻着了她,来回复。”这光棍骗了一百钱去了。
这妇人气得不要,人上央人,去接阿哥王秀才来。把这话一说,连那王秀才弄得将信将疑,道:“料也躲不过,等他自回。”
妇人道:“他都把这些货,发在身边发卖。有了小老婆,又有钱用,这黑心忘八还肯回来?好歹等那人明日回复,后日你陪我去寻他。”兄妹两个吃了些酒,约定自去。
等到初十下午,只见这光棍走将来。桂香看了,忙赶进去道:“那人来了!”
妇人忙走出道:“曾寻着么?”
光棍道:“见了。在钱塘门外一个庄上。早起老爹去拜,你二爷便出来相见,留住吃饭。这货虽发一半到店家,还未曾兑得银子,约月半后还。姨娘因我是同来熟人,叫我到里面,与我酒吃,现成下饭烧鸭、熩蹄子、湖头鲫鱼,倒也齐整。姨娘不象在船中穿个青布衫,穿的是玄色冰纱衫、白生绢袄衬,水红胡罗裙,打扮得越娇了。二爷问我道:‘你曾到我家么?’我道不曾。他说:‘千定不可把家中得知。’昨日不曾吩咐得,我又尖了这遭嘴。”
这妇人听了,把脚来连顿几顿,道:“有这忘八!你这等穿吃、快活,丢我独自在家!明早央你替我同去寻他。”
光棍道:“怕没工夫。况且我领了你去,张二爷须怪我。后边不好讨这主银子。”
第15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