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记宋时宣和间,奸相蔡京、王黼、童贯、高俅等专权窃势,人争趋承。所以当时上天示象:汴京一个女子,年纪四十多岁,忽然两颐痒,一挠,挠出一部须来。数日之间,长有数寸。奏闻,圣旨着为女道士,女质袭着男形的征验。又有一个卖青果男子,忽然肚大似怀孕般,后边就坐蓐,生一小儿,此乃是男人做了女事的先兆。我朝自这干阉奴王振、汪直、刘谨与冯保,不雄不雌的在那边乱政。因有这小人磕头掇脚,搽脂画粉,去奉承着他。古人道的:
举朝皆妾妇也,上天以灾异示人:
此隆庆年间,有李良雨一事。这李良雨,是个陕西西安府镇安县乐善村住民。自己二十二岁,有个同胞兄弟李良云,年二十岁。两个早丧了父母。良云生得身材魁伟,志气轩昂;良雨生得媚脸明眸,性格和雅,娶一本村韩威的女儿小大姐为妻。两个夫妇呵:
男子风流女少年,姻缘天付共嫣然,
连枝菡萏双双丽,交颈鸳鸯两两妍。
这小大姐是个风华女子,李良雨也是个俊逸郎君,且是和睦。做亲一年,生下一个女儿,叫名喜姑,(才得)五个月,出了一身的疹子,没了。他兄弟两个原靠田庄为活。
忽一日,李良雨对弟道:“我想我与你,终日弄这些泥块头,纳粮当差,怕水怕旱,也不得财主。我的意思,不若你在家中耕种,我向附近做些生意。倘赚得些,可与你完亲。”
良云道:“哥,你我向来只做田庄,不晓得生理,怕不会做。”
李良雨道:“本村有个吕达,他年纪只与我相当,倒也是个老江湖。我合着他,与他同去。”
李良云道:“不是那吕不拣么?他终年做生意,讨不上一个妻子。哪见他会赚钱?况且过活得罢了,怎丢着青年嫂嫂,在外边闯?”
韩氏便道:“田庄虽没什大长养,却是忙了三季,也有一季快活,夫妻兄弟聚做一块儿。那做客餐风宿水,孤孤单单,谁来照顾你?还只在家。”
那李良雨主意定了,与这吕达合了伙,定要出去,在邻县合阳县生理。收拾了个把银子本钱。韩氏再三留他不住,临别时再三嘱咐道,自己孤单,叫他早早回家。良雨满口应承,两两分别。
客路暮烟低,香闺春草齐。
从今明日夜,两地共凄凄。
韩氏送出了门。良云恰送了三、五里远,自回家与嫂嫂耕种过活。
这边李良雨与吕达两个,一路里戴月披星,来至合阳,寻了一个主人闵子捷店中安下。
这李良雨虽是一个农家出身,人儿生得标致,又好假风月。这吕达在道路,常只因好嫖花哄,所以不做家。
两个落店得一两日,李良雨道:“哪里有什好看处?我们同去看一看。”
此时吕达在合阳,原有一个旧相与妓者栾宝儿,心里正要去望她。道:“这厢有几个妓者,我和兄去看一看何如?”
李良雨道:“我们本钱少,经什嫖?”
吕达道:“嫖不嫖由我?我不肯倒身,她怎么要我嫖得?”两个笑了,便去闯寡门。一连闯了几家,为因生人,推道有人接在外边的;或是有客的;或是几个“锅边秀”,在那厢应名的。
落后到栾家,恰值栾宝儿送客,在门首见了吕达,道:“我在这里想你,你来了么?”两边坐下,问了李良雨姓,吃了一杯茶。
吕达与这栾宝儿两个说说笑笑,打一拳,骂一句,便缠住,不就肯走起身。李良雨也插插趣儿,鬼混半晌。
吕达怕李良雨说他一到便嫖,假起身道:“我改日来望罢!”
那栾宝道:“我正待作东,与你接风。”
第12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