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我?这为什么?”
“喏,是你把他杀死的,这就是你的战利品。”
“我,做一个敌人遗产的继承人!”阿托斯叫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
“这是战争的惯例,”达达尼昂说,“为什么不可以成为一场决斗的惯例呢?”
“即便在战场上,我也从来没干过这种事。”阿托斯说。
波托斯耸着双肩。阿拉米斯喏喏嘴唇表示赞同阿托斯。
“那就按照温特勋爵对我们说的办,把这份钱送给跟班们吧,”达达尼昂说。
“对,”阿托斯说,“不过不是送给我们的跟班,而是送给英国人的跟班。”
阿托斯拿起钱包扔到马车夫的手中:
“送给您和您的同伴。”
一个身无分文者,举止如此大度,就连波托斯也为之一惊;法兰西人的这种慷慨,再经温特勋爵和他的朋友口中一说,除格里默、穆斯克东、普朗歇和巴赞四位先生另有看法外,普遍获得巨大成功。
温特勋爵离开达达尼昂时,将他姐姐的住址告诉了他。她下榻于皇家广场六号。那时候,这是有名的街区。温特勋爵还答应亲自来接他,以便好为他作介绍。达达尼昂约定八点钟在阿托斯住处和他会面。
能被介绍给英国贵妇人米拉迪,这使我们的这位加斯科尼人魂牵梦绕。他想起这个女人直到那时曾以怎样奇特的方式搅乱了他的命运。他自信她是红衣主教的一个心腹;可是他又感到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情不可抗拒地把自己拉向她的身边。他唯一的担心就是这位贵妇人会认出他就是在默恩和杜佛尔的那个人;这样,她就可能知道他是特雷维尔的一位朋友,所以他就是全心全意属于国王的人,从此这就使他会失去部分优势,因为就像他认识夫人一样他被夫人识破了,他就得和她势均力敌地赌下去。至于米拉迪和瓦尔德伯爵之间业已开始的私通,尽管后者年轻英俊,腰缠万贯,并早就进入了红衣主教恩宠的怀抱,但我们的这位自命不凡者对此不屑一顾。人在二十岁时,尤其又出生于塔布,具有如此表现不是没有道理的。
达达尼昂回到自己的住所,开始一番光彩照人的打扮;然后又去了阿托斯的住处,并根据他的习惯,将自己的一切想法向阿托斯和盘托出。阿托斯听了他的打算后摇摇头,带着一种苦涩的表情,嘱咐他要谨慎从事。
“什么?”阿托斯对他说,“你刚刚失去一个女人,你曾口口声声说她善良,模样又长得迷人,人品十全十美,而现在,你却又去追另一个女人了。”
达达尼昂觉得这种指责不无道理。
“过去,我是怀着一颗心去爱波那瑟太太的,而现在,我是用智慧去爱这位英国贵妇人的,”达达尼昂解释道,“我让人引到她家去,主要是想弄清楚她在宫廷里究竟扮演怎样的角色。”
“她扮演怎样的角色?那还用问!按照你对我说的一切情况,她扮演的角色是不难猜想的。她是红衣主教的一个密使,一个吸引你走进陷阱的女人,一个让你把脑袋乖乖地留在这个陷阱的女人。”
“哎唷!亲爱的阿托斯,我觉得你把事情看得一团漆黑。”
“亲爱的,我怀疑所有的女人;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为这个付过代价,而我尤其怀疑头发金黄的女人。你不是对我说过,这位英国夫人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吗?”
“她有一头极漂亮的金发,一眼就能看出来。”
“哦!我可怜的达达尼昂!”阿托斯说道。
“听着,我是要给自己弄个明白;然后,当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后,我就一走了之。”
“你去弄个明白吧!”阿托斯冷冷地说。
温特勋爵准时到达;阿托斯预先得到及时通报,走进另一间小屋。所以,温特勋爵看到的只是达达尼昂;由于快到八点了,他便领走了年轻人。
一辆漂亮的四轮马车等在楼下,两匹骏马驾辕拉套。俯仰间,他们驶抵皇家广场。
米拉迪·克拉丽克夫人和蔼可亲地接待了达达尼昂。她的宅邸豪华非凡,尽管大部分英国人因战事被逐离法国,或将要离开法国,而米拉迪的家中却刚刚耗费了新的开支,这表明遣返英国人的普遍举措对她毫不相干。
“您瞧,”温特勋爵边说边向姐姐介绍达达尼昂,“这位年轻的绅士,我侮辱了他,而我又是英国人,尽管我是他的双料仇敌,但他却没有滥施淫威,尽管他当时掌握着我的性命。所以,夫人,如果你能多少看点姐弟情份,就请谢谢他。”
米拉迪先是微蹙双眉;随后额头掠过一缕难以觉察的阴云;接着,双唇露出一丝异常奇特的微笑。年轻人目睹了这三种变幻微妙的色调,他感到一阵战栗。
那位弟弟毫无觉察;他已转过身子在逗扯他上衣的米拉迪的那只宠爱的猴子。
“欢迎先生光临,”米拉迪招呼道;她那温柔怪异的语气和达达尼昂刚才看到的那情绪不快的表现形成鲜明的反差,“今天,您获得了让我感激的永恒权利。”
第1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