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寂静无声。这告诉她一个实情,一个她过去根本无法正视的实情,那就是:再也不会有人来对付那窗外的人,再也不会有人在她需要的时候来援救她。
三个月以后,弗里达·多塞特在1962年4月12日写的一封信送到威尔伯医生的诊所。信的内容是:
我丈夫的医生今天中午找我,并告诉我:西碧尔的父亲活不长久了。正如我上次写信讲的那样,多塞特先生已处于癌症晚期阶段。医
生建议我写信给你,并让你知道他乐于跟你谈谈,把病情告诉你,如果你给他打电话的话。他的卡片附寄在后。
西碧尔和她父亲都没有提到她是否回家来探望。我也没有建议她来还是不来,因为我不知道她是否离得开你。多塞特先生总是说他一
、二天内就会好一些的。医生为了止痛,给他用了够多的药,但这些药也昏愦了他的心灵。他已有一个多星期没有问西碧尔的信,而在过
去,这些信对他一直是视如珍宝的。上次我想读一封信给他听,他居然不想听。
如果我能照顾西碧尔,我是欢迎西碧尔回家的。但是,坦白地说,这使我忧虑很久。你知道,我得工作,而且在白天不可能陪伴她。
如果你有什么建议,欢迎你来信。
两星期后,威尔伯医生把威拉德逝世的消息告诉了西碧尔,西碧尔听了以后还挺平静。但玛丽这位毫无保留地爱她父亲的化身悲痛欲绝。西碧尔不想去参加葬礼,这个决定占了上风。但葬礼的那天晚上,西碧尔梦见她参加一个茶话会,威尔伯医生在这场合告诉她父亲死去的消息。“他没有死,没有死,”西碧尔听见自己的嚷声。然后,她冲进日光室,发现他还活着,躺在床上。人们围着他,站成一圈。她扑到床上,嘴里还在嚷嚷,“他没有死,没有死。”
可是,对西碧尔来说,威拉德确实是死了。他的死所带来的破坏性后果,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弗里达那里来的消息,说威拉德没有给他女儿留下分文。这使西碧尔面临了可怕的现实,而她的梦其实早已影射了这个现实。“你要知道,两碧尔,”威尔伯医生安慰她说,“你对你父亲一直怀有强烈的恋父情结,但你也一直恨他。原先的西碧尔既恨母亲,又恨父亲。”
这种仇恨,又因她父亲言而无信,愈发似火上浇油。她父亲所讲的话如今言犹在耳:“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将受到照顾。”
受到照顾?她父亲给她的每月补贴停止了。她父亲又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遗产。她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幸亏她已取得艺术硕士学位,而又退出了医预课程,所以不用交学费。而威尔伯医生的心理分析只好免费。但对西碧尔来说,这好似一笔贷款,将来是要归还的。至于房租、食物、衣服和其他必需品,西碧尔只能依靠朋友们的馈赠。这些馈赠,她也认为是贷款。此外,她从间断的家庭辅导和出售油画还有一笔微薄的收入(她已不再在韦斯特彻斯特医院工作)。最后,还有瓦妮莎领她去洗衣店当临时工的职务。
与此同时,由于西碧尔自己也能感到的愤怒所推动,心理分析有了相当大的进展。维基把完整的西碧尔的过去和今天告诉了各个化身,从而把他们拢到了一起。她告诉威尔伯医生:“这一伙人亲密友好起来了,”
两个佩吉已合成佩吉·卢易夕安娜。而且这个佩吉幽默地表示愿意与西碧尔合二为一。1962年5月的一天,佩吉穿着一件军用胶布雨衣,斜眼偷觑着四周,溜进了医生的诊所。她在桌子和椅子下面都看了看,才挺神气地对医生说:“我们得搞到这些精神创伤的底细。这需要好好侦察,威尔伯医生——我意思是华生医生①。”
“嗯,福尔摩斯先生,”威尔伯医生问她,“我们今天要侦破什么呢?”
佩吉答道:“找各个部件,华生医生,要找那些能治好这个罕见病例的所有部件。”
一连三天,佩吉都扮演着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角色,帮助医生挖掘和根除往日的精神创伤。
正当威尔伯医生认为整合已唾手可得时,玛丽突然陷入严重的抑郁之中。
1962年6月初,玛丽坐在医生的诊所里,由于抑郁而连话都说不出来。第二天,没有一个化身按时应约前来。威尔伯医生给公寓打电话,没有人接。医生设法进入公寓,发现玛丽躲在梳妆台下面不肯出来。医生终于把玛丽弄了出来,放到床上。下一天,仍是没有人应约来诊,医生又去公寓,遇到了同样的场面。这样反复了多次。
有一次,玛丽生气地说:“我在这儿。”
“哪儿?”
“一个石质建筑,无门无窗,弯弯的顶子却是露天的,”玛丽答道。“我根本无法从顶子上爬出去。我被关在墙壁之中,没有出路。”
威尔们医生起先以为那墙象征她朝思暮想地要一所自己的房子。
“这是什么地方,玛丽?”医生问她。
“它的形状象爱斯基摩人圆顶的茅屋,”玛丽答道。
第1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