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抄一道(十二月初一日京报)
八月十二日(西历九月二十二日——即礼拜二)
揣度中东局势
东人侵入台境一役,或战、或和,已历有月余而尚无定论;即至今日,亦仍然如是也。顾现在如何计议,则较前似更紧要矣。天津每次所来火船,其战、和音信当可传来;故人人皆悬盼之,有如秀才之等榜信也。前晚“海宁”船来沪,本馆遇一附搭该船之西友;据云:甫离津门时,街市闻相传,多说中朝不允接见哦古坡钦使也。若果有是事,则战事已定矣。顾此闻毫无确据,原不足以采录。哦古坡既未接见,则亦无以知我朝命意之所在也。设因不接见而便以为欲誓战,则揆之中国前欲从宽议以全大局之言,究亦相左矣。
夫当是急要之际,中外浮言每纷纷不一,殊令任采录者,实难于持定议。然平心以度战、和之有无,似两国实有难于和者。东人虽自悔其轻举,亦难迅即承认以遗笑于内外诸人也。阅本馆昨所译出东洋西报之论,曾有曰:东洋若与中国不善持议而便即撤兵,则国内必致有滋事;故宁有外战,不可使有内患者:不即此之谓乎?然东洋既已失计于先,而复欲索厚利于我国,以冀自文其过;则我国家岂不亦难于从命相让而行成乎?夫东人之意,欲结和,容或实有其事;惟所难者,在结和而又须兼尊国体耳。
或曰:柳原公使于总理衙门经断绝商议,想此说亦难凭信。盖本馆闻柳原公使于得悉大钦差哦古坡奉命将来,故不敢与中国复参末议;曾自声明曰:“须俟哦古坡到来,然后可定成局”。按斯言,似尚近理。乃议者不察,仅因柳公使不复与议,外间遂传为断绝商议耳。虽然,势已如是;即谓不接见哦古坡,恐亦未尝有其事也。
吴观察自台湾回沪
统带上海制造局轮船之吴观察大廷,月前驾坐战舶赴台,随带海关奉拨饷银以及军装、器械为各营所配用者,顺须察看情形;今已于前日旋沪,并知台防兵勇皆安堵如常,日兵之驻台者仍祗二千余人,与我兵数千彼此扎营相望,毫无动静,盖皆听候京都议局也。惟日营之食用昂贵,饷糈告匮,已不能接济。番社各头目自联名情愿归化中朝之后,时献虎皮、鹿皮等项解送沈钦宪营次,作为进见之礼,极其恭顺;在沈钦宪,亦有颁赐红色布疋与糖、盐等食用之物。今各社已与日兵志切仇雠,几欲挑战;皆为中宪禁止,仍导以仁义,谕候旨意,不许轻举妄动。是故各番社现亦安堵,总须俟京都议定和、战,方有一番举动耳。
东国尚存有帑银
夫以中、东两国之战力相较者,辄以东洋穷迫为辞。此言曾非无理,然究由于不察而出此言也。余近留心于求得实情,知东国势虽穷蹙、国债累累,未必竟不足以当战事;以故中国于筹议之间,似不可过信此浮言也。按东洋现所储存国帑,计有一千五百万因——一因,则即东洋一银圆也。此事已于东洋可取信之西报,详为论及曰:前数月,帑银计存有二千五百万元。此项系东洋昔日告贷于泰西而所遗留者,并为颁出国家钞票、银单,诚恐执票单者或俱来易银故也。其数月内所支用银,计已千万圆,盖于备战事所支。故西报论之曰:今数月内,已支用此大款;若果相战,则后事可知矣云云。然东洋究竟存有二千五百万圆,虽曰官存银以抵纸钞,顾事当紧急,则必先为移用,亦理势之常也。或又曰:东洋设妄行构战,欲再告贷于泰西,恐泰西亦未必从允者。吾乃曰:亦未必然也。夫各国家之贷银,俱出有借券;此券由执者可随意变卖,且于敦伦日有市面之定价。今闻东洋之借券,仍旧与前日同价,未有顿落之情;以故东洋欲再告贷,似无不可者。本馆前录香港报,传说东人向丽如银行及怡和洋行告贷银共八十万,以资日用;曾谓是言不可取信。今知东国帑藏尚存现银一千五百万圆,故深知此言之失实也。夫国家偶有敌患,而能真量敌人之力,然后拒御;此兵法中之最要者。故述此,以正众论。
昨晚新闻
通闻馆昨晚之报,印有两书:一系北京八月初二日邮来者。其书曰:东使哦古坡经与崇地山侍郎相见,传者谓彼此各有负气不平之状。观两国意见,则知相悬天壤;故恐难于谐和,而战事或不免也。又传:经议将两国之事,延美国从中剖断。两国各以此法了事者,亦或有之云云。
又一书,系天津初五日寄来者。有曰:天津地方相传,哦古坡既抵京师,又不肯诣见总理衙门内之大臣,必先入见皇上而后可,而廷议又未能允其所请;故所议之事已中断也,势将有出京之行云。两信之所言如是。按北京寄来之书,似尚有因至天津之信;似皆街市之浮言而已。盖外来使臣虽欲入觐,势必藉本国大臣为先容;今哦古坡既不肯诣见总理衙门之大臣,则又向谁而请引见乎?
第9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