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日(西历八月二十一日——即礼拜二)
恭录上谕
七月初五日,上谕:‘丁日昌奏“病势复剧请假回籍调理”一摺,丁曰昌着赏假三个月,准其回籍就医。福建巡抚,着葆亨署理。钦此’。
·八月初五日(西历九月十一日——即礼拜二)
论新疆台湾皆中国必不可弃之地
天下有道,守在四彝,此古今不易之论,而要不能藉为口实、置边防于不顾也。盖今昔殊时、彼此异势,我虽安静无为,能禁人之狡然思逞以启土疆而张国势乎?中国自与泰西通商,举地球之内服左衽而言侏禽者,皆接踵摩肩叩关至止。其心盖甚有图于中国,原非徒慕化归顺偕共球,而效职输琛青以来王也。以今之时、揆今之势,默忖远人之意、近察亿兆之心,其不能永久相安、长此不变,固不待智者亦能数日以计、屈指以定矣。然则乘时而谋固金瓯、因势而奠安磐石,舍慎守疆土、生聚民人,患未生而预为人之备、害未至而先为之防,又将何以别求善法乎!
夫攘外必先安内,此握要之图也;撤藩以致敌,此必然之事也。在昔唐、虞之盛,天下为家,海隅苍生罔不戴德;宜可相安于无事。而在内则明射御,以为教养之术;在外则奋武卫,以为扞御之方。延及夏、商,苗、扈有征,荆、楚有伐;武王当戎衣一着之后,散军郊射,偃武修文。然小司徒,则以会万民之卒伍为任;大司马,则以统六师平邦国为职。其戒慎之深、防患之密,诚有非后世偷安忘祸之所能及者!盖忧危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近者,西征之役,连年未息;各省臣工仰遵庙谟胜算、深体军士艰辛,月筹饷捐,源源接助。浅见之士,鲜不谓新疆之地戈壁万里,得其地不足以耕也;回教种类罔识纲常,得其民不为我用也。自元太祖起于沙漠,故画土分疆,王其子姓以及驸马;俾树屏藩,聊资扞蔽。凡政教法度,仍沿其俗:可知其义亦取于羁糜勿绝而已。我朝幅〈巾员〉之盛迈越前王,亘古无两;各首内地户口日繁,安辑抚绥尚有未尽。何必舍其近而图其远,以致同于穷兵黩武之为耶!又如台湾向化,固已有年。然南路一带山深箐密,素为生番麇聚之所;其无知有如犬豕、其凶悍俨若虎狼,仁者难以德感、强者不以力并,亦听其自生自育,同居于覆载之中耳。今复锐意经营,不遗余力;窃恐穷年累月,未获成功也。不知此皆率臆以谈,并未统筹全局也。夫新疆逼近辽、藩,回部棋布星罗;族种繁滋,声气联属。国家强盛,则俯首帖耳,莫有贰心;一旦有隙可乘,靡有不蠢然思动者。且与俄罗斯毗邻,保无潜通情款恭惎回王室?喀酋悖逆不道,其罪已彰;即枭首磔尸,犹未足以谢天下。今即帑库支绌,然幸各省军务肃清,民皆安业;正宜出其全力以注此一方,用固疆圉也。发、捻各匪皆已骈诛,昭其劝戒;渺兹逆回,若听其逍遥漏网,殊不足以申国宪而快人心!且安知俄罗斯虎视眈眈,不将以霍罕侍喀什噶尔也!故左帅计深虑远,援武侯南征之事,毅然力任其艰也。至于台湾,滨于南洋;朝廷隶入版图二百余年,虽设官分职抚其众庶,然皆因陋就简,徒有其名,未甚注意。向为荷兰所据,与洋海各岛实有辅车之依,足成犄角之势。泰西各国,久已垂涎;以素沐中朝德政,民番杂处,不敢首发难端。自前年日本藉口生番劫掠商船,兴师构衅;凡通商各国,已跃跃欲动,思为尝试矣。且全台之地,矿务既饶、土膏腴沃,即费钜款力为经营,不及数年,便成乐土;赋税所出,定必不赀。故沈幼丹制宪、王补帆中丞力主垦辟之该,身任其艰;复得丁雨生中丞,务期克收成效。前后渡台亲巡各路,凡矿务、开垦诸事,次第举行;日奔走于蛮烟瘴雨之乡,以讲求乎招徕整顿之政。盖以全台既成重镇,则不啻长城万里,足资屏翰也。
由此言之,新疆无恙,而国家可无西顾之忧;台湾既治,而朝廷可纾南服之虑。其致力难易虽或悬殊,而地之必不可弃则一也(选录“香港”循环日报“)。
·八月初六日(西历九月十二日——即礼拜三)
论中国矿务
近阅各报详述丁雨生中丞办理剿抚台湾生番诸事,先欲降伏其心;此深能得诸葛武侯降伏孟获之法,故宜生番多半就抚,不必再剿以兵也。生番就抚之后,其境之各矿与夫货物、树竹之合用于世者,中丞无不欲效西国善法以取用之。日后台湾之兴隆,固可计日而待,似无须愚昧之更参未该也。然余犹有不能已于言者。何也?吾尝闻诸西人之言曰:西国法度,凡属上等材艺,均系朝廷录用;即中等者,亦均为各行公司之上宾。其周流列国者,往往皆属中、下之才或仅能有一知半解者,不比教士、商贾皆有上等之才也。中国现在所用西人,大半皆为周流列国之人。故湖北所开煤矿竟至不得好煤,因而停止;非其证与!台湾若欲行开矿之事,须请上等材艺之人;修俸虽多,不致有误,较为合算。但延请其上等材艺之人,必须中国朝廷与西国朝廷相商,方可以得所喜者。现在郭侍郎、刘京堂均在英国,访求人才,似更较易;中丞可以函商二公,属二公询问上、下该院,必得开矿良才,较之在中国所请与托商贾所延者,必能更得真才。他事所关较轻,似尚可以将就;惟开矿之事最为要务,故尤须斟酌也。谅中丞素能尽悉西国情形,自必有以辨择;断不至以为妄言也。
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