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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如今再讲到赤壁宝康王,虽有屠炉公主同屠封丞相保护,只是吓得来魂飞魄散,伏在马上半死的了。丞相见唐兵都退了,方敢把马扣住,说道:“狼主苏醒,唐将人马退去了。”康王那时才言说:“阿唷,吓死魔也!吓死魔也!”吩咐且扎营。这一首扎住营盘,公主进了御营。康王说:“王儿!亏得你断后截住唐兵,魔家性命不送。若没有王儿,魔千个残生也遭唐将之手了!”公主心下暗想:“好昏君!我心向唐王,杀得你们大败,还道我保着自家人马,真正是呆痴懵懂之君了!”遂回言道:“父王!唐将实为骁勇,儿臣难以抵挡,所以有此损兵折将。望父王赦罪,待儿臣出去收军。”说罢,遂走出营外,敲动催军鼓。也有愿者转来,不愿者竟逃命走了。三通鼓完,番兵齐了,点一点二十五万番兵,止剩得五万,还是损手折脚的。就是大将,共伤一百零三员。康王叫声:“王儿,魔开国以来,未曾有此大败!今杀得片甲不存,元帅又遭阵亡。孤掌北番不能争立称王,倒不如献了降书罢!”屠封说:“狼主降顺大邦,不待而言。但唐兵已退,不来追杀,也蒙他一点好生之意。我们且退下贺兰山,整备降书。降表,看他们来意若何。唐王起兵到贺兰山来,我们归顺。不来,我们也不要投降。”康王说:“丞相之言有理。”吩咐埋锅造饭。屠炉公主只等唐邦媒人到来说亲。
再说道众国公与众爵主领兵入城,皆住内教场。元帅同众大臣上银銮殿,有程咬金启奏说:“老臣奉旨讨救,一路上因关津阻隔,所以来迟,望陛下恕罪。”朝廷说:“王兄说那里话来。朕蒙老王兄豪杰,独马杀出番营,往长安讨救,其功浩大,请王兄平身。”咬金谢恩起身。又有一近小爵主俯伏说:“陛下在上,小臣秦怀玉。程铁牛。段林。滕龙。盛蛟见驾。不知万岁被困番城,所以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朝廷说:“公位御侄平身。寡人被困番城,自思没有回朝之日。亏得众御侄英雄,杀退番邦人马,其功非小,更有何罪?”众小爵主道:“愿我王万岁,万万岁!”大家起身,站立一边,单有罗通泪如雨下,不肯起身。朝廷一见,大吃一惊,说:“王儿,你有什么冤情,如此痛哭?快快奏与寡人知道。”罗通哭奏道:“阿呀父王啊!要与儿臣伸冤啊!”朝廷说:“王儿既有冤情,须当一一奏闻。”罗通说:“儿臣当初未及三岁,父亲早丧。年幼在家,也不知其细。不道前日父王旨意,命程伯父到长安讨救。儿臣思想救父王龙驾,所以夺了二路扫北元帅之印,乐乐然领人马到白良关。其时正遇守关将利害,难以得破。闷坐营中忽朦胧睡去,见我祖父。
父亲来跟前,身带箭伤,说:‘不孝畜生!你祖父。父亲为王家出力,死于非命。你不思与祖父。父亲报仇,反替不义之君出力!,“朝廷说:“王儿,有这等说,应该就问他那一个不义之君。”罗通道:“臣儿也曾相问,他说:‘为父与当今天子太宗出力,乃一旦隐于泥河,乱箭惨亡,身遭苏定方毒手。朝廷不与功臣雪恨,反把仇人封妻荫子。你若要与皇家出力,倘后身亡,那时罗门三代冤仇谁人得报?,说罢惊醒,儿臣才知苏定方是大仇人了。以后破关过来,单枪独马杀进番营,为何苏定方不肯开城,反使儿臣团团杀转?幸亏儿臣枪法利害,敌住斗战。不然被番将伤了,一条性命白白又送与定方毒手。这倒还可,为儿臣者该当尽忠于父王,以立勋名于麒麟阁。但伤了儿臣,父王龙驾困在番城,谁来保救!伏望父王龙心详察,苏定方怀仇欺君误国,该当何罪?”
朝廷听言大怒,说:“阿唷,阿唷!可恼,可恼!寡人有何亏负这逆贼,竟敢用暗算毒计,心向番王,把寡人的龙驾戏弄,真正是一个大奸大恶的国贼了!阿,王儿,你把苏定方怎样处治了,与祖父报仇。待朕设奠亲自请罪罗王兄便了。”罗通方才谢恩:“愿父王万岁,万万岁!”立起身,来到龙柱上解下绑缚,扭将过来。这苏定方口称:“罢了,罢了!我死去与罗门仇深海底矣!”朝廷说:“王儿且慢动手,传旨与光禄寺备筵当殿御祭。”这一边银銮殿上摆了一桌酒肴。有罗通拜了四拜,扯起一口宝剑,叫声:“祖父。父亲!今日陛下亲在赐祭,仇人也在此,孩儿与你报仇了“!就把剑望苏定方心内豁绰一刀,鲜血直冒,把手一捞,捞出一颗心肝。定方跌倒尘埃,一员大将归天去了。底下有挠钩手拉去尸骸,不必细表。
单讲罗通把这颗心肝放在桌上说:“祖父。父亲!仇人心肝在此,活祭先灵。慢饮三杯,安乐前去,超生极乐!”朝廷说:“罗王兄阴魂渺茫,朕欲待拜你一拜,但君不拜臣,秦王兄与寡人代拜一拜。”秦琼走过来拜了一番。这一首众公爷也来相拜。
君臣义重今相见,父子情深旧所闻。
毕竟屠炉公主姻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贺兰山知节议亲洞房中公主尽节
诗曰:
奉旨番营去议亲,康王心喜口应承。屠封送女成花烛,结好唐君就退兵。
众公爷拜过,小英雄也拜了一番。那时朝廷传旨大排筵席,钦赐众公爷。小爵主等。御酒已毕,朝廷开言叫声:“程王兄,前日你去时,寡人见你独马踹进番营,营头不见动静,害得寡人吊胆提心,实不知其详。只道王兄死在营中,那知却到了长安。你如今把出番城到长安讨救事情细细讲一遍。”咬金道:“臣到忘了。臣蒙徐老大人美荐,奉旨单骑讨救。我原不想活的,所以拼着命杀进番营。连臣也自不信,一进番营使动斧子比前精得多了。他们什么祖车轮不车轮,手中使动大斧砍一斧来原利害不过。再不道臣的斧子如有神仙相助一般力也大了,就被臣这柄爷子去架得一架,他就翻下地来。这些番兵那敢拦阻我的去路!被我摇动斧子,杀出番营,讨得救兵到此。要万岁爷封我一字并肩王。”徐茂公说:“陛下在上,这程咬金有欺君之罪,望我王正其国法。”咬金说:“你这牛鼻子道人,你屡屡算计我这条老性命。我有什么欺君之罪?”茂公冷笑道:“我且问你,你当初怎样杀出番营,怎样到长安讨救?你直说了,算你大功。你是随口胡言,好象没有对证的。说什么祖车轮斧法不如你,被你架落尘埃。只怕你倒说转了,分明你被他架下尘埃有之。”咬金说:“你赖我并肩王倒也罢了,怎么反说臣讨救也是假的?我若跌下番营,人已早早死了,救兵那里来的呢?”茂公道:“我问你,谢映登你可见不见?”咬金听说,心内吃惊,当真二哥是活神仙了。假意说:“二哥,你一发问得奇,那里见什么谢映登?若说谢兄弟当初走江都考武,他解手就不见了。你为何如今倒装作不知起来?”茂公说:“你现在此谎君。这番营内好不利害!你年已六旬,若没有谢兄弟相救,你焉能到得长安,活得性命?如今反在陛下面前称赞自能,分明一派胡言。刀斧手!与我把这谎奏欺君的狗头绑出午门,以正国法!”两旁刀斧手一声答应,吓得咬金魂飞魄散,慌忙说道:“望陛下恕罪!果是谢映登相救,待臣直奏便了。”朝廷喝退刀斧手,说:“程王兄,且细细说与寡人知道。”咬金把谢映登为仙搭救情由细细的讲了一遍,众公爷大家称奇。茂公说:“何如?陛下,程咬金谎奏我王,其罪非小。须念他一番辛苦,到长安讨了救兵前来,将功折罪,没有加封。”咬金说:“我原不想封王的。”大家一笑,各回衙署。不表。
且讲那咬金一到明日,打点要做媒人,将要上朝,见了罗通说道:“侄儿,为伯父的今日奏知陛下与你作伐,前往贺兰山去说亲。”罗通大惊道:“伯父,这贱婢伤我兄弟,还要雪仇。怎么伯父要去说亲,我罗通稀罕他成亲的么?”程咬金说:“你既不要她,为何在阵上订了三生,立下千斤重誓,故此肯与你出力?”罗通说:“这我原是哄他的。因要救陛下龙驾,与他设订三生的。”咬金说:“嗳,侄儿,为人在世,这忠孝节义都是要的。你既要与兄弟报仇,不该与他面订良姻。屠炉公主有心向你,也有一番在贺兰山悬望。你若不去,必要全他手足之义,这男子汉信行全无,从来没有这个道理!如今为伯父的作主,自然与你们完聚良姻。”说罢,竟上银銮殿俯伏尘埃,启奏道:“陛下龙驾在上,臣有一事冒奏天颜,罪该万死!”朝廷说:“王兄有何事所奏?不来罪你。”咬金道:“陛下,那赤壁宝康王有位屠炉公主,生来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前日在黄龙岭与罗贤侄约下良缘,撇去飞刀,退到木阳城。就是贤侄杀四门,被元帅祖车轮困住,险些丧了性命。幸亏公主相救,领引我兵马冲踹番营,心向我主,与陛下出力,也有一番大功劳。伏望我皇降旨,差使臣官前去说盟做媒。未知陛下龙心如何?”朝廷听说大悦,说道:“如此讲起来,寡人倒亏屠炉公主女暗保的了,何不早奏?就命程王兄前去说亲作伐罢!”咬金见太宗允奏,说:“领旨。”那罗通慌忙俯伏奏道:“父王在上,那屠炉女是儿臣大仇人。我兄弟罗仁才年九岁,与父王出力,伤了铁雷八宝以后,开兵死在贱婢飞刀下,可怜斩为肉泥而亡。儿臣还不与弟报仇,反与他成亲,兄弟阴魂焉能瞑目?望父王不要差程伯父去说亲。”朝廷说:“他既伤了你兄弟,为何又在阵上交锋与他订起良缘来呢?”罗通说:“儿臣怕他飞刀难破,所以与他假订丝罗,要他撇去飞刀,救得陛下龙驾,方与他成亲。故而他退至木阳城,引我人马大破番营。这是要救父王之困,哄骗言辞。儿臣岂是贪他的么?”朝廷说声:“王儿,不是这说。既他伤了二御侄,你欲报此仇也是大义,就不该与他阵上联姻了。他既把终身托你,暗保我邦大获全胜,也有一番莫大的真功劳与寡人也。这信字是要的,若不去说亲,他在贺兰山悬望,岂不是王儿忘了恩情?就是伤了二御侄,也算为国家出力。两国相争,各为其主,乃是误伤。以后你被祖车轮元帅围住,屠炉公主若不相救,王儿焉能得脱此难,逃得性命?也算有恩与你,这恩与仇两下俱可抵销得来的了。如今不必再奏,寡人作主决不有误,程王兄速速前去说亲。”程咬金领旨。如今罗通不敢再奏,只得闷闷然立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