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好勇过我,无所取材:孔子转其辞锋,谓由之好勇,过于我矣,其奈无所取材以为桴何?材,谓为桴之竹木。此乃孔子更深一层之慨叹。既无心于逃世,而其无所凭借以行道之感,则曲折而更显矣。或曰:材与裁同。子路以孔子之言为实然,孔子美其勇于义,而讥其不能裁度于事理。惟乘桴浮海,本为托辞,何忽正言以讥子路?就本文理趣言,当从前解为胜。
此章辞旨深隐,寄慨甚遥。戏笑婉转,极文章之妙趣。两干五百年前圣门师弟子之心胸音貌,如在人耳目前,至情至文,在《论语》中别成一格调,读者当视作一首散文诗玩味之。
或说:子罕篇有于欲居九夷章,此章浮海,亦指渡海去九夷。孔子自叹不能行道于中国,犹当行之于蛮夷,故此章之浮海,决非高蹈出尘,绝俗辞世之意。然此章记者则仅言浮海,不言居夷,亦见其修辞之精妙。读者当取此章与居夷章参读,既知因文考事,明其实际,亦当就文论文,玩其神旨。如此读书,乃有深悟。若专以居夷释此章之浮海,转成呆板。义理、考据、辞章,得其一,丧其二,不得谓能读书。
先生说:在这世间,吾道是不能行的了。我想乘木筏,飘浮到海外去,算只子路一人会和我同行吧!子路听了大喜。先生说由呀!你真好勇过我,可惜我们没处去弄到这些木材啊啊!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不知也:仁道至大,仁德至高,孔子不以轻许人,故说不知。犹上章雍也不知其仁之义。
又问:盂武伯又问,然则子路为何等人。
治其赋:古者征兵员及修武备皆称赋。治赋,即治军也。
千室之邑:千室之邑,于时为大邑,惟卿大夫家始有之。
百秉之家:其时诸侯有车千乘,卿大夫家则百乘。
为之宰:宰指家宰邑宰言。
赤也何如:公西华名赤,亦孔子早年弟子。
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古人平居则缓带,低在腰,遇有礼事,则束带在胸口,高而紧。宾者大客,如国君上卿。客者小宾,国君上卿以下。两字分用有别,合用则通。公西华有外交才,可使束带在朝,与宾客相应对。
孔子平日讲学极重仁,仁乃人生之全德,孔子特举以为学同修养之最高标准,而又使学者各就才性所近,各务专长,惟同向此全德为归趋。人求全德,亦不可无专长。子路、冉有、公西华,虽未具此全德,然已各有专长。此章不仅见孔门之多贤,亦见孔子教育精神之伟大。
孟武伯问:于路可说是一个仁人吗?先生说:我不知。孟武伯再问。那么他究是怎样的人呀?先生说:由呀!一个具备千乘兵车的大国,可使他去治其军事,若问他的仁德,我就不知了。孟武伯又问冉有怎样呢?先生说求呀!一个千户的大邑,具备兵车百乘的大家,可使他去做一总管。若问他仁德,我就不知了。孟武伯又问公西华怎样呢?先生说:赤呀!国有宾客,可使他束起带,立在朝上应对一切,若问他仁德,我就不知了。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女与回也孰愈:女即汝。盎,胜义。谓汝与回孰胜。
闻一以知十:十者数之全。颜渊闻其一节,能推其全体。
闻一以知二:二者一之对。子贡闻此,能推以至彼。
弗如也:颜渊由一得全,子贡由此及彼,颜渊盖能直入事理之内,浑然见其大通。子贡则从事理之对立上比较,所知仍在外,故孔子亦谓其弗如也。
第31章